第244章 骨中骨肉中肉

在騰驤衛組成的包圍圈外,蘇晏嘆為觀止地看著豫王與七殺營主的打鬥,一面感慨:這水平,算是古武巔峰了吧;一面忍不住地擔心,驚險處總為豫王捏把冷汗。

百余回合後,營主漸漸焦躁起來——雖說自己還不至於落敗,但一個人的體力不可能用之不竭。一旦拖久了,且不說與豫王之間誰更棋高一著,光是騰驤衛的人海戰術都能把他硬生生拖垮。

必須及早脫身。

余光瞥見人群後方的蘇晏,營主心生一計,暗中運足真氣,右鉤絞鎖住馬槊前段的長刃,左鉤驟然脫手,飛旋著朝蘇晏激射而去。

這一記飛擊威力驚人,鉤刃如天際彎月驟然墜地,呼嘯風聲拖曳著殘影,所過之處眾人皆被勁氣掀向兩側。

豫王知道蘇晏身邊的騰驤衛無人能擋住這一鉤,臉色乍變,大喝一聲:“趴下!”

與此同時,他用強勁的腕力抖動槊杆,連帶最前段的刃尖也以一種極高的頻率震動,瞬間從斷魂鉤的箝鎖中掙脫出來。隨後將長槊猛地向蘇晏投擲而去。

蘇晏看見了先後向他飛來的兩柄武器,也知道不躲開就會沒命,但身體反應跟不上大腦運轉的速度,幸虧旁邊一名騰驤衛眼疾手快,將他往自己這邊猛地一拽。

長槊追上了飛刃,精鋼撞擊之間火花迸射,雙雙改變方向,堪與蘇晏擦身而過。

“死”到臨頭拐了個彎,心弦在極度緊繃之後猝然一松,蘇晏渾身冷汗漿出,腿都軟了。

豫王朝他疾掠過來,急切地問:“沒事罷?”

營主聲東擊西,等的就是這一刻,將輕功施展到極限,向外突圍。

“——攔住他!”蘇晏大叫,聲音因為腎上腺素的驟起驟落,而顯得有些嘶啞。

弓弩手與火器手紛紛朝營主射擊。但這個時代的火器與後世比起來,射程短、威力小,準頭也差了許多,營主身形如鬼影般連連閃動,避開了數十枚流彈。偶有箭矢精準射來,也被他用斷魂鉤撥開了。

發射過一輪後,火器必須再次裝填彈藥,營主趁機殺死了擋路的幾名射手,繼續逃向侯府圍墻外。

蘇晏不甘地咬牙,從旁邊的騰驤衛統領身上抽出一支火銃,就著這個跌坐在地的姿勢,瞄準了營主的背影。

豫王飛掠到他身邊,見他安然無恙,便轉而去撿拾釘在地面上的馬槊,同時提醒道:“這是十分少見的掣電銃,沒有受過專門訓練的人根本操作不了,反而會把臉給炸了。你千萬別動!”

知道,前世在網絡軍事論壇上研究過,這玩意兒用的不是火繩點火法,而是更先進的燧石發火。母銃之外配備六個子銃,銃管裏已經預先裝填了一個子銃,可以直接發射。

掣電銃比普通的火繩槍射擊精準度更高,且彈藥(子銃)後裝的方式提高了發射速度。但這種原始的後裝火器有個很大的缺陷——容易漏氣。

所謂漏氣,並不是像氣球漏氣那樣簡單。火藥發射時漏出的氣體會炸開蓋板式槍栓,把射手的臉炸個稀巴爛。

直到十九世紀左輪手槍面世,這種氣密性上的缺陷依然無法解決。左輪射手若是不小心把手放在彈倉與槍管的縫隙間,漏氣能把手指直接切成兩段!

再後來,德國人西門子為了解決後裝炮的漏氣問題,努力研制各種炮閂,卻無一成功。最後一次實驗,他把自己的耳朵給炸聾了,無奈只得放棄,轉而研究電氣方面,最後成立了西門子公司。

——當然這些前世八卦只在蘇晏腦中一閃而過。他謹慎地與蓋板處保持距離,憑借著前世常年混跡CS野戰俱樂部磨煉出的手感,借助銃管前端的準星與照門,在短暫地屏息瞄準後,將子銃中的彈藥果斷地發射出去。

砰然巨響,火舌噴吐,火藥味濃烈刺鼻。

更難以忍受的是,六尺銃身、五斤重量,後坐力險些把他的手腕給震脫臼了!

蘇晏失手將火銃摔在了地上,捂著劇痛的腕骨嗷的一聲叫。

這一聲痛呼,硬把已經掠出去的豫王又拽了回來。豫王猛然轉身,十分緊張地問:“沒把自己給炸了罷?跟你說了別動、別動!”

疼痛感漸退,蘇晏強笑著,朝他挑了挑眉:“射中了。”

豫王驚詫地轉頭望去,只見一襲紅袍在屋脊上翻滾,最後從屋檐處摔落下來。

豫王:“……”

豫王:“端午節時你連箭都射不清楚,這才過多久,會用火銃了?我怎麽覺得這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蘇晏:“呵呵。”

這聲“呵呵”含義豐富,但豫王沒空辨識,縱身掠到營主身邊去探看動靜。

營主還活著,火藥和彈丸把他的後腰打成了一盤篩子。雖然對內力深厚的武功高手而言,這並非致命傷,但受損的腰椎已經使他喪失了施展輕功脫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