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4頁)

“也許是我早就暗戀駱遠鶴教授,把你當他的替代品。”繆存彎起唇,烏黑剔透的眼眸一錯不錯地注視著他,小小的臉仰起。

駱明翰愣了一下,無奈地笑了起來,伸出手在繆存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我不信。”

“為什麽?”

“我跟他除了臉和身高一樣,其他沒有任何地方相似,個性脾氣和天賦都迥異,何況,在談戀愛方面,他一向沒贏過我。”

繆存“嘁”了一聲:“說不定我就喜歡駱老師那種的,我只是沒見過,要是見過了,也許我立刻就移情別戀。”

他說得半真半假,開玩笑的語氣,但駱明翰卻莫名好像真的看到了這一天。他從未在駱遠鶴身上產生過危機感,直到這一瞬間。繆存這麽喜歡畫畫,駱遠鶴又是當今最炙手可熱的,……這一次,他好像沒有勝算。

心臟抽動的痛感和麻痹如此鮮明,以至於駱明翰甚至失控地緊緊握住繆存的手:“那你最好永遠都別見他。”

僧人們正在寺檐下篆刻貝葉經。陽光曬著,將貝葉曬得青黃。

“這是傣族的非遺,你知道嗎?”繆存與他駐足觀賞:“你看,”他指著寺廟前那三棵巨大的棕櫚樹:“這就是貝葉棕,那些葉子就是從這些樹上摘下的。”

雖然他在說話,但僧人並不被打擾,篆刻得認真。

“五十六個民族裏,傣族是唯一一個把文字刻在樹葉上的民族,刻在樹葉上的文字,可以保存一千年那麽久。”

駱明翰陪他靜默地站著,繆存忽然問:“你想試試嗎?”

駱明翰挑了挑眉,並非有很大的興趣,但仍然禮貌地問:“可以嗎?”

“可以。”

繆存找到大僧侶師父,與他交流了幾句,大師父便帶著他們穿過廊柱,走到一扇大大的蒲團前。蒲團前有矮桌,矮桌上放著貝葉、筆和本子。

本子上是傣文和中文的對照翻譯。

駱明翰翻了幾頁,大師父看了他的面容一會兒,為他翻過幾頁,指著當中一行字:

「好事需相讓,惡事莫相推」

意思是建議他寫這句話。這是傣家人口口相傳的俗語,凝聚著樸實的大智慧。駱明翰本來就是看繆存的面子勉為其難地體驗,也就隨他去了。筆是鐵芯的,與其說是寫,不如說是篆刻。傣文跟外星蝌蚪一樣,駱明翰刻了一半就撂下筆不幹了:“憑什麽?”

繆存:“?”

“既然是好事,憑什麽要讓?不好意思,”駱明翰笑得紈絝,悠然道:“好東西我就喜歡自己占著。”

繆存:“……”

你冥頑不靈的樣子好理直氣壯。

他想喝椰子水,駱明翰便出了寺廟找地方砍椰子,一走走過村莊,都是畫油畫的。他們有的是寫生,但大部分是在畫商業油畫,裝裱好了運到世界各地去售賣,佛教油畫風靡,已經形成一種產業。畫畫的也都不是年輕人,多半是上了歲數的,遮陽帽一戴小馬紮一支,從清晨畫到晚上。

賣金椰的店離得遠,走了好一陣子才找到一家,他不愛喝,只讓看店的老奶奶給繆存砍了一只。只手托著走回去,腳步不緊不慢,鬼使神差地,湊近吸管先嘗了一口。

不甜。

向來是怕麻煩的大少爺性格,家裏椅子倒了都懶得伸手扶一下的,竟然回頭去找店家算賬了。

繆存是可愛的小生物,糊弄他可以,糊弄這種可愛的小生物不行。

等回程時,腳步便稍稍快了些,卻老遠看到一群人圍著一個人。

是繆存。

他站著,面對著油畫架,左手捏著筆刷。

人群聲響嘖嘖:“仗著年輕真狂。”

“連框架都不知道打。”

“確實是欠收拾。”

有一個穿黑衣的老頭兒,頭上帶著草編釣魚帽,兩手抱臂環胸,冷冷地笑著繆存:“你別口氣這麽狂,哎,雖然我不是什麽美院畢業,但也好歹畫了二十年,不是你個毛頭小子說一文不值就一文不值的。”

還會拽成語,講話酸了吧唧又文縐縐的,確實有點文化。

駱明翰饒有興致,他可愛的小生物惹事了。

繆存纖瘦的背影很從容,用左手作畫,淡淡地說:“是你先問我的。”

附近畫油畫的都是一圈兒的,這會兒都站老頭,“問你你就說啊?懂禮貌嗎?”

“既然主動問我畫得好不好,那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繆存一邊輕掃筆刷,“既然不想聽實話,又為什麽要問?”一邊冷淡地批評,“形、神、意境、顏色,既然都很平庸,那就是一幅平庸的畫,跟小孩子用水彩筆用蠟筆塗出來沒什麽區別,不是說你用油畫用顏料你就高級了。”

“哈!”

這可把人氣死了。

駱明翰失笑出聲,但混雜在人群的竊竊私語中,繆存並沒聽到,他覺得口渴,心想駱明翰怎麽買個椰子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