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油渣 “若是我阿父不吃巨勝奴,將士們……

將龍泉劍拔出,衛薔仔細看了看劍身,又看了看劍鞘,將流光熒熒的寶劍放在一邊,她對白龐道:

“我們先拆劍鞘看看。”

白龐心疼得齜牙咧嘴:“三娘子輕易不提什麽東西,怎麽一提就點了這最稀罕的?”

衛薔知道他是舍不得這把自己阿父留下的寶劍,笑著道:“這劍尖寬一寸有余,莖寬四寸不到,中間並非中空,想來東西並不藏在劍身裏,白將軍你放心便是。”

白龐又哪裏能放心?看著衛薔仔細看著劍鞘內裏,他生怕大娘子一擡手就將這劍鞘給折了。

衛薔從一旁摸出一細長的鐵絲,這原本是軍械所送來的新樣品,被她彎成了一細長的鉤子。

將鉤子徐徐送進去,轉啊轉,衛薔皺著眉道:“聽聲音也劍鞘裏也是鐵制,並未有空隙。”

龍泉劍的劍鞘是唐太宗李世民使巧匠以精鐵重制的,衛薔想了想,道:“我們往裏面倒些油看看?”

白龐眨眨眼,轉身出去,過了片刻,他身後跟著端著豬油的衛清歌又回來了。

衛清歌也是愛劍之人,見龍泉劍上寶光粼粼,她放下油盆小心摸了兩下。

“家主,你要在這劍鞘裏倒油啊?”

“倒油再掏一掏,若有氣泡浮上來,這劍鞘裏就藏了東西。”

將溫熱的豬油倒進劍鞘裏,又掏了掏,衛清歌搖搖頭道:“家主,這劍鞘裏沒有氣泡。”

“沒有?”衛薔又看向劍身,目光落在了劍柄上。

用手旋了兩下劍柄的頭,衛薔突然笑著說:“我小時候就特別想把我阿父這把劍拆了看看。”

白龐擡手遮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拔下劍柄的頭,衛薔眸光一凝:“找到了。”

兩張輕薄的絹帛藏在劍柄之中,衛薔將它們抽出來,剩下的劍身遞給白龐裝回去,展開絹帛看了兩眼,她道:

“這是先帝的字跡。”

一張絹帛上,先帝趙曜告訴申榮定遠軍的虎符一日未找到,便不可大意,小心北疆衛家余黨作亂。

看這口氣,連傻子都能看出來,趙曜與申榮在害死衛家男丁一事上是共謀之人。

衛薔冷笑一聲,又打開另一張絹帛。

這張絹帛上的內容更是驚心動魄。

帛書上一半是一人痛陳衛泫有不臣之心,當死。

先帝在帛書上回了一句話:

“十六日,禁軍北調。”

衛氏的別莊距離長安禁軍南營只有三裏之遙,乾寧十三年六月十六日,禁軍北調,乾寧十三年六月十八日,衛氏滿門男丁被帶走坑殺,衛氏別莊火光滔天,無人來救。

白龐看見大娘子的手抖了一下。

也只有這一下。

衛薔將帛書疊好,笑了一下道:“這兩張帛書,找元婦德仿寫一份,我和阿薇各留一份真一份假,來日誰用的上便用。”

那“來日”只怕就是與大梁趙氏當面清算之日了。

白龐小心打量著大娘子的神色,口中道:“大娘子,你心中有苦,只管與我白費糧嘮叨,千萬別憋在心裏。”

轉頭看向白龐,衛薔面上仍帶著笑:“類似之物,當日呂顯仁要用以與我換他一外室子的生路,我想也未想,只將該殺之人殺了……本就是早就知道之事,何必再難過一次?”

不過是一場忠心錯付,阿父走錯的路擺在那,她若是時時想起來都傷心,那旁的事可做不來了。

天有些陰沉,風吹著院中的樹嘩啦作響。

白龐雙手小心握著龍泉劍,低著頭說:“大娘子也好,元帥也罷,我白費糧在北疆吃了二十多年軍糧,如今兒子女兒都是吵著要從軍的年紀了,可我總還記得大娘子不到兩尺高就坐在國公的馬上跟咱們招手……大娘子啊,說句倚老賣老的話,白費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娘子你這般將難過憋在心裏,那可不是你小時候的樣子了。”

知道白龐的拳拳心意,衛薔道:“我就算真難過,逼著趙曜半身潰爛的時候,怒氣也散了。”

說起此事,白龐哈哈一笑,也高興起來:“趙家老皇帝著實不成樣子,一聽我是定遠軍舊部,咬著牙根兒坐直了身子,哪裏想到我們大娘子死人堆裏滾出來的,鼻子一聞就知道他身上有傷,看他那般強忍著痛裝模作樣,我這肚子憋笑都憋大了兩圈。”

一旁還在給劍鞘倒油的衛清歌忍不住看了眼白龐的肚子,撇撇嘴道:“白胖胖你的肚子分明從我記事起就這般大,怎還要找諸多借口?”

白龐皺著眉對衛清歌道:“清歌小丫頭整日就知道揭人短處!”

衛薔知道他二人鬥嘴是在哄自己開懷,敲了下衛清歌的腦門道:“豬油冷凝,你這般倒出來,晚些時候還得刮一遍。”

衛清歌點點頭,將劍鞘立在了手中。

嗅著豬油香氣,白龐突然道:“大娘子可還記得從前我們軍中吃的油渣蒸餅?我聞著這香氣倒是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