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種菜

杜春分轉向邵耀宗,她啥眼神。平平和安安的眉眼明明跟你一樣。甜兒和小美的鼻子嘴巴跟我一樣。

邵耀宗的臉色不大好,故意說:“嫂子,這是老大邵一平,這是老二邵一安。我給她倆取的,寓意一生平安。”

陳月娥的笑容凝固,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身側的孩子:“邵一平?邵一安?”

杜春分頓時想哈哈大笑,讓你自以為是。

“甜兒,小美,喊伯母。”話中堆滿了笑意。

“伯母!”

陳月娥的表情愈發精彩。

杜春分不嫌事大,繼續說:“嫂子,這倆孩子的名字我起的,合起來是甜美。美美叫起來像妹妹,怕和安安弄混,就叫小美。好聽吧?”

“好,好聽。”陳月娥擠出一絲笑。

杜春分看一下敞開的大門,再接再厲:“嫂子,屋裏坐。”

“不不,你們忙。剛回來得收拾,下次吧。”轉身就走。

甜兒納悶:“娘,伯母咋了?”

陳月娥的腳步一踉蹌,小跑起來。

杜春分扭頭看陳月娥,人已鉆到屋裏,“慫人屎尿多,急著上廁所。”

邵耀宗忍不住看杜春分。

杜春分睜大眼,我說錯了?不然你告訴我咋說。

沒錯。

邵耀宗也想說點什麽。只是一想到他和孔營長兩家中間就隔一家,低頭不見擡頭見,鬧僵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別跟孩子說這些,她們小,不懂。”

甜兒不禁說:“我懂,上廁所拉屎撒尿啊。”

邵耀宗的呼吸停頓一下,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甜兒聰明。”

杜春分想笑,活該!讓你充好人。

“甜兒,我們回屋收拾東西,看看你們睡的地方。”

邵耀宗想她一夜沒睡,嘴邊的話咽回去,跟上去幫她收拾。

“籮筐裏這麽沉放的什麽?”邵耀宗把衣服拿起來,看到籮筐底下的東西,張了張口,“弓——弓箭?你你,帶這個幹什麽?”

杜春分低頭看看,弓箭好好的,“弄個山雞打兔子啊。”

真是個傻子,連這都不懂。

“你——還打獵?”邵耀宗一言難盡地看著她,不會兼職土匪吧。

杜春分點頭:“對啊。買油要票,買豬肉也要票。不自己弄點葷腥拿啥養孩子。”

“可是,可——我們部隊不打獵。”邵耀宗其實想說,沒有女人打獵。這話杜春分肯定不聽。

杜春分嗤笑一聲:“少忽悠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部隊有個口號,讓野生動植物參加社會主義建設。邵耀宗,敢對天發誓,你沒打過獵?”

何止打過。

早兩年困難時期,邵耀宗執行特殊任務,還掏過老鼠洞。因為他所在的地方沒有森林和江河湖泊,想弄點魚,弄只傻麅子也沒地兒弄。

杜春分拿起弓箭。

邵耀宗看到最裏面還有一把很大的彈弓,頭疼地問:“彈弓也是打獵?”

“打野雞。朝頭,一打一個準。”

邵耀宗放棄勸說,決定看另一個籮筐。

肯定還有驚喜等著他。

覆在上面的衣服拿下來,是嶄新的布和一包紅糖。邵耀宗松了一口氣。兩樣拿出來,入目便是一張漁網。

邵耀宗咬咬牙,唇上傳來痛感,確定不是做夢,“杜春分,你怎麽知道這裏有河?”

“深山老林一定有水。缺水的地方山是禿的。再說,除了大西北,哪兒都有水。”杜春分拿起漁網,“我也猜對了。來的路上你說過,河邊洗衣服。以後洗衣服的時候撒網,衣服洗好,魚進網,兩不耽誤。”

邵耀宗想倒回去,給自己一大嘴巴子。

“部隊也不許捕魚。”

“有明文規定?”

邵耀宗語塞,老百姓食不果腹,就指望挖點野草,弄條魚填飽肚子。哪能出這樣要人命的規定。

杜春分:“沒有就可以。明天部隊出個規定,我後天就把這些東西埋了。”

“說不過你。”邵耀宗轉而收拾他爺仨的東西。

杜春分很滿意:“閨女,娘下午——”

“先把家裏收拾好。”邵耀宗打斷她的話。

杜春分一夜沒睡,可沒精神上山下河。不過逗逗邵耀宗,瞧他急的。

這麽點定力,真不像個當官的。

“行。我收拾衣服,你打水刷鍋刷缸。”

只要她老老實實在家呆著,讓他上山下河都行。

鍋碗瓢盆和水缸弄幹凈,邵耀宗又把廚房收拾利索,打一缸水,便驅車前往部隊。

邵耀宗把杜春分娘仨的材料遞上去,就去副食廠。

一個小時後,拉來半車東西,其中一半是煤球。

買煤做煤球便宜。可等著燒水,時間不允許。

邵耀宗去隔壁弄一塊燒著的煤球點著爐子,弄一鋼筋鍋水坐上去,就去堂屋。

杜春分正搬床。

邵耀宗問:“靠墻放不行?”

“你家只有兩張床,這屋一米二,東屋一米二。你我都瘦,睡一米二的床還行。四個孩子怎麽睡?兩張床合一起,孩子睡中間,你我睡兩邊。過段時間她們四個長大一點,再弄個新床留你我睡。”杜春分說完看著他,讓他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