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何妮這時候也已經反應了過來,拉著張小松往旁邊避去。

她被澆了個透心涼,濕冷的身子在秋風在瑟瑟發抖,整個人都在打顫。

她看著季樂魚,披著的頭發變成了一綹一綹,濕噠噠的,哪還有平日的高傲富貴,宛如一只掉了羽毛的落湯雞。

季樂魚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似是被嚇到了,委屈又可憐。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怯怯道。

張小松擡起濕了的衣袖,哭著指著他,“你肯定是故意的,你故意拿水噴我,你給我道歉!”

季樂魚瞬間更委屈了,“我沒有。”

張慶看著,只覺得他是無意。

這麽小的孩子,看起來那麽乖,他本來就是出來澆花玩的,他們出門的時候他也正在玩水,大概是沒注意到他們,所以才一回頭噴到了他老婆孩子身上,後面明顯被嚇到了,也就忘了松手,繼續讓水噴著。

“沒事沒事。”張慶看著自己的老婆孩子,“他也不是故意的,算了。”

更何況,這可是季嶼霄的兒子。

何妮沒有說話,安靜盯著季樂魚,季樂魚還是一副無辜的樣子。

何妮只覺得心裏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她千裏迢迢來給一個小孩兒道歉,對方卻愛答不理,哪怕她和她兒子在門口站了一下午,卻連林非的面都見不到。

季嶼霄羞辱她,林非不見他,現在季嶼霄的兒子林非的弟弟還噴了她和她兒子一身水。

可她能說什麽呢?

別說這個孩子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真是故意的,她能說什麽?

她敢說什麽?

她還不是得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什麽都不能說!

何妮哭著轉了身,拉著張小松往外走去。

她聽著自己兒子的哭聲,聽著他說“冷”,眼淚不住的往下流。

一直到上了車,何妮的眼淚都沒有停下,她捂著臉,坐在車上痛苦的流著淚。偏偏張小松還在旁邊吵著,“我要換衣服,這衣服都濕透了,媽媽,我好冷,我要換衣服,嗚嗚嗚。”

何妮只得幫他脫了外套,手一伸,卻發現自己的袖子也在滴著水,滴答滴答,仿佛滴在了她的心上,提醒著她的狼狽,她的眼淚更加洶湧了。

張嫂推開門,就看到何妮和張小松濕漉漉的匆忙離開的身影。

她疑惑的看了兩眼,又看了看正站在花圃前的季樂魚,走了過去,問道,“他們怎麽了?剛剛在叫什麽?”

季樂魚已經把花灑的噴頭調回了正常的澆花狀態。

“我剛剛在澆花,他們出來了,我沒看到,不小心把水灑在他們身上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澀的和張嫂說著,似是在內疚一般。

張嫂聽著他這話,只當是灑了一點,也沒在意。

她本身就因為林非的事情對張小松一家不滿意,因此寬慰季樂魚道,“沒事,就他們嬌氣,路上灑水車每次路過多多少少都會給人身上濺一點水,也沒見誰叫成他們娘倆那樣,你別自己怪自己,這事不怪你,他們也是,看不到你在澆花嗎?不知道等一等或者繞一下嗎?”

她說完,又把花灑從季樂魚手裏拿了過來,“行了,你去玩吧,一會兒我幫你澆。”

季樂魚點頭,乖乖道,“謝謝。”

“不用客氣,快去吧。”張嫂笑道。

季樂魚笑著轉了身,一步步向前走去,他眼裏的乖巧與單純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得意與驕傲。

就憑他們,也敢欺負林非?

開什麽玩笑!

林非是他的,誰也不能動他!

誰欺負林非,他就報復誰!

季樂魚的唇角慢慢揚起,心情輕快又愉悅,這個天氣又被冷水一澆,也不知道會不會感冒?

希望會吧。

他推門走了進去,再次哼起了沒有詞的兒歌。

林非剛從飄窗上站起來,就聽到了敲門聲,季嶼霄推著輪椅走了進來。

林非猜他應該是為了張小松和他媽媽來的,他這時候也想明白了,張小松並不知道他住在這裏,甚至趙老師也不知道,那麽只能是季嶼霄告訴他們的。

他告訴了他們,讓他們來給他道歉。

“你沒在看書?”季嶼霄稀奇道。

林非不想把自己剛剛看到的景象告訴他——季樂魚肯定不願意,所以他平靜道,“休息一下。”

也是,季嶼霄想,書這玩意就是再好看,也得適當讓眼睛休息休息。

“我剛剛打發了張小松和他媽媽。”他和林非道,“他們給你寫了檢討,你懶得去見他們,所以他們給了我,你想看看嗎?”

林非搖頭,他還是不覺得張小松有必要讓他浪費時間。

季嶼霄點了點頭,這其實是在他預料之內的,但他還是有些輕微的失落。

不算太明顯,就像一滴水,分量很輕,但卻存在。

他還以為他做了這些,林非會高興,可是林非看起來並不在意,就仿佛這些可有可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