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明身在一處,卻似相隔……

這對聖上而言並不是一樁光彩的事情,然而現在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朕那個時候派人照料你的起居,”聖上直言不諱道:“音音是朕心愛的人,朕怎麽能允許你為旁的男子孕育子嗣?”

她身邊一直都有宮裏派去的人,美其名曰是宮中的陪嫁,兩人夜間有動靜的時候當然也會有奴婢知道,那些所謂的助孕湯飲,都是聖上授意換過的。

鄭玉磬垂下了頭,聽到聖上這話雖然覺得可笑至極,但相應地松了一口氣。

婆母送來的湯飲滋味酸苦,即便想盡早生養一個孩子,偷偷倒掉也不是沒有的事。

他們夫妻新婚燕爾,秦君宜手裏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一下值便推了應酬回府陪她,這些夫妻恩愛落在聖上眼中實在是刺眼至極。

可兩人也不敢夜夜親熱,叫母親知道之後他這個做兒子的還不會有什麽事情,但鄭玉磬必然落一番責罵,偶爾憑著研墨讀書的借口,也會做些瞞著下人的事情,省得她們貧嘴薄舌地議論,叫婆母和姑嫂知道。

那個時候她只擔心蕭明稷的糾纏,對這些卻不曾留心,只盼著早日能懷一個孩子斷了蕭明稷的念頭,安生過自己的日子。

“不過朕竟然不知道你的身子弱成這樣,停了這麽久還是不好。”

聖上輕聲嘆了一口氣,這些藥是宮內嬪妃常用的避子藥,對身子的損害並不會太大,更何況自從鄭玉磬入道觀之後已經停了,但她懷這胎還是太早了些,到底受了影響。

“從前不告訴音音是怕你初孕憂心,現下卻得你自己注意一些,便是為了孩子也少與朕置些氣,省得母子兩個吃虧。”

聖上見鄭玉磬下意識護住小腹,哪怕面上還冷著,但大概心中也知道害怕。

“原來聖上那個時候便喜歡我了呀?”鄭玉磬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忍俊不禁,“我還以為您根本瞧不上我,人又威嚴,看都不敢看您一眼,回家之後傷心壞了。”

她面上笑著,心裏卻涼透了,他們夫妻生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明明是聖上將她賜給了臣子,卻又心有不甘,因此只能暗中泄恨。

然而若無這一出,溧陽長公主背著聖上送她避子藥的事情怕是瞞不過去。

聖上見她顏色好些,笑著否認了一句,“朕那時設宴,難道單憑了他,能叫音音坐在那樣靠近朕的地方嗎?”

宮中設宴只邀請三品以上的官員,按照官階來排位,秦君宜和她一個沒有誥命的女子並沒有資格入宮赴宴。

只不過是因為他想看一看她,才會費心有這樣的安排。

可這對她而言似乎並不是一樁好事,她本來就不夠格,與周圍遊刃有余的達官顯貴不同,更不要說相熟交談,只是局促不安地坐在那裏,靜靜地觀賞歌舞。

她艷羨宮中繁華景象,卻不知道遠處也有人在注意著她。

“秀色可餐,宮中這樣的宴會大大小小不知道有過多少,朕坐在最高處,竟然一點也不想提前離席。”

聖上回憶舊事,不免浮現些笑意,“那夜雖不是十五,卻覺得月色皎皎,遠勝往昔。”

他這樣柔聲輕撫,鄭玉磬卻沒有順著聖上的意思露出嬌羞之色,而是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聖上若是不生我的氣了,抱琴的事……”

“你還想著她?”

聖上沒想到鄭玉磬在這種柔情蜜意的時候會提這麽煞風景的人,一時聲音高了些,把進來送藥的侍女嚇了一跳。

“她雖然錯了,可聖上看在咱們孩子的面子上,只罰她一個就是了,別連坐她的家人了,好不好?”鄭玉磬被子底下的手悄悄去拉聖上的衣袖,“她不過是愛慕陛下,恰好我在服侍您這上面又為難,才助長了她不該有的念頭。”

她大概是真心討好,拿來的藥都不用人哄就肯喝得幹幹凈凈,聖上也不願意在抱琴這件事上多做計較,“嗯”了一聲才與她算後帳:“原本想著好好伺候伺候你,誰想到你找了朕賜給你的人搪塞朕。”

那侍女原本是聖上派來與抱琴一起的,聽見這句話之後手微微一抖,貴妃或許不知道,她們這種聖上身邊的心腹最要不得的就是生出攀龍附鳳的念頭,更何況要汙蔑貴妃,不光是自己活不成,連帶家人也要受到牽連。

不過貴妃卻是再善良不過的和軟人,又是聖上心愛,她稍微撒撒嬌,聖上便是千依百順,連這樣的錯都能饒過去。

是抱琴不知道伺候貴妃的福氣,反而落得這樣的下場。

“您能怎麽伺候我?”鄭玉磬等侍女出去才嗔道:“像您上次那樣在人家胸口畫金龍戲珠,難道這次再畫個映雪紅梅麽,我便是做不來這些羞人的事情,才想叫一個願意的來替我。”

聖上睨了她一眼,竟是啞口無言,便覆上來與她唇齒相親,鄭玉磬頭上的傷口還有些發疼,她並不阻礙聖上相近,甚至伸手去環住聖上頸項,卻故意活動了一下頭部,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