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況穆看著空蕩蕩的床鋪, 腦袋一片發蒙。

他又轉過身去洗手間看了一圈,洗手間裏也是一片暗黑,裏面也沒有人。

黑暗放大了況穆的想象力,一下子他什麽想法都冒出來了。

這時候門外又傳來一聲脆響, 那聲音很輕很輕, 卻清晰的傳入了況穆的耳朵裏。

況穆身子抖了一下, 腳尖都不自覺的勾緊了, 他循著聲音走出了季時禮的房間,或許是擔心季時禮的心情太過強烈, 況穆一個人走在漆黑的走廊,竟然忘記了害怕。

書房裏養著蜘蛛的照明燈還在亮著,深藍色的冷光從門縫裏探了出來。

哢噠。

又是一聲脆響。

況穆走到書房門前, 手指摸上了扶手,卻沒有立刻按下房門。

自從上次他知道季宵煥在書房裏養了蜘蛛, 就再也沒有進過這件房間。

那種毛茸茸又多足的生物在他的心裏留下了很大的陰影, 只要是想一想況穆就覺得渾身發毛, 恨不得把那天蜘蛛還爬到他手上的事情從腦子裏掏出來,徹底的給遺忘了。

季宵煥也每日將這個房間上鎖,再也沒有打開過,而現在不知道怎麽的, 這個房間的門鎖居然開了......

況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拉開了書房的大門。

屋內的藍光如同瀑布一般傾瀉而出。

上了鎖的蜘蛛盒子此時正大敞著。

季時禮穿著一身純黑的睡衣, 靠坐在高腳凳上, 手裏拿著一個細長的枝幹探入玻璃箱裏,指尖微動在挑逗那些蜘蛛。

他的眸色冷淡,那副樣子就像和在跟小白玩逗貓棒時一樣的悠閑。

有兩只大蜘蛛已經順著枝幹,爬上了他的手臂, 可是他也絲毫的不怕,像是完全感覺不到蜘蛛的攀爬一樣。

現在的季時禮沒有帶眼鏡,藍色的燈光照亮了季時禮的半張臉,竟然顯得他的容貌淩厲卻又冒著一股難言的戾氣。

他另一只手裏拿著一只正在活動的蟲子,緩緩的探向蜘蛛的嘴邊,眼神專注,甚至連況穆開門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季時禮!”況穆眼看著他拿著食物的手指要伸到蜘蛛嘴邊,急的大叫了一聲。

季時禮轉過身對上了況穆的眼睛。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或許是房間裏的藍光太過詭異,又或者是季時禮現在沒有帶眼鏡,以往季時禮總是充滿笑意的眼睛,此時正陰沉沉的望著況穆,冒出如蛇一樣的寒光,映襯的整個人都生冷的可怕。

況穆對上那樣的目光,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他放輕了聲音又叫了一聲:“季時禮。”

這時季時禮皺了一下眉頭,他側過頭淡淡的吸了一口氣,冷若冰霜的眉眼一點點的消融,等他再回過頭時已經恢復了往時的模樣,望著況穆笑了笑,目光乖巧。

眼看著一只蜘蛛順著季時禮的胳膊就要爬到他的脖頸了,況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兩步沖上去,拽著蜘蛛的大長腿把它扔進了玻璃箱裏。

還剩下一只大紅色的蜘蛛,況穆實在是不敢下手了,他急的眼睛通紅的,手指敲了敲玻璃說:“這些蜘蛛是有毒的你知不知道!快把蜘蛛放回去!”

季時禮點了點頭,將手伸到箱子裏的一個樹枝處,那個蜘蛛像是能感受到他的想法一樣,邁開大長腿爬上樹枝上。

況穆急忙將季時禮的手拔了出來,砰的一聲將玻璃箱合上,又上了大鎖。

做完這一切,他才手撐著玻璃板,緩緩的松了一口氣。

況穆剛剛差點要被季時禮給嚇死了,他一向受不得嚇,現在覺得腿都一陣陣的發軟。

季宵煥養的那些蜘蛛他後來有上網查過,和季宵煥說的一樣,那些蜘蛛確實都是有毒的,雖然不至死,但是會引起肌肉痙攣,整個過程十分的痛苦。

要是季時禮在他的照顧下被咬了,他可真不知道怎麽和季宵煥交代。

況穆有些惱怒轉頭看向季時禮,想要說他兩句。

可是對上季時禮那雙純善的眼睛,況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或許是況穆很害怕蜘蛛,所以他實在是想不通這季家的兄弟倆,怎麽一個比一個膽大,還都愛玩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季宵煥就算了,可季時禮今年才十歲.......

這時季時禮拉了拉況穆的衣角,從兜裏掏出來了小本子,又開始一筆一畫的寫字。

——況穆哥哥對不起,我不知道蜘蛛有毒,讓你擔心了。

寫完季時禮仰起頭,雙手將紙條伸到況穆面前,眼睛凝視著況穆。

季時禮的瞳色比尋常人都要淺,在那雙淺棕色的眼眸中像是什麽情緒都藏不住,而現在那雙眼睛裏充滿了內疚和自責。

被這樣一雙眼睛望著,況穆有什麽氣都發不出來了,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季時禮的頭說:“下次別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