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平其克魯戰役

有些日子注定要載入史冊,這樣的日子通常伴隨著的是死亡。有些是一個人的死亡,例如尤利西斯·凱撒穿著托加長袍走進元老院正在開會的龐培劇院的那個清晨。而更多的情況下,一個彪炳史冊的日子需要更多的鮮血的滋養,讓漢尼拔成為巨人的那個日子在紮馬死了八萬人。而1545年的10月10日,又不知道要吞噬多少生命?

赫特福德伯爵和他的指揮官們騎在馬上,在薩拉米斯戰役的那個清晨,波斯王薛西斯把自己的黃金王座放在俯瞰薩拉米斯灣的山頂上,而這一天早上伯爵所在的小山坡雖然比不上薛西斯王的那座山,但也讓他能夠對戰場一覽無余。在山下,英格蘭步兵方陣正整齊地開向艾斯克河的岸邊,更遠處是格雷勛爵的騎兵們,而在後方的是德意志火槍兵們,這些昂貴的雇傭軍兩人一組,操作著沉重的擡槍,是如今歐洲大陸最先進軍事技術的結晶。

伯爵把目光轉向河對岸,蘇格蘭軍隊正在列陣。他們看上去並不如英格蘭軍隊那樣整齊,身上的衣服也花花綠綠的。更遠處的大海上濃霧彌漫,即使用某種尼德蘭人不久前發明的能使人看得更遠的奇妙裝置也難以看清。

昨晚下了一場大雨,今天艾斯克河的河面寬闊了不少,這使得直接渡河跟本不可能,因而雙方的排兵布陣都圍繞著橫跨河面的一座羅馬時代修建的石橋進行。

“橋旁邊的小村子就是莫索爾堡村。”向導戰戰兢兢地說,這個放羊娃以五個銀幣的高額價格被“英格蘭,愛爾蘭和法蘭西,耶路撒冷的國王,信仰的守護者”所雇傭,作為軍隊的向導。

“村子裏有多少人?”赫特福德伯爵問道。

“大概五六百人吧。”男孩咽了咽口水,“這是個大村子。”他頓了頓,“不過現在應該已經沒有人了,村子裏的人應該都跑了。”

伯爵不置可否,他伸出手指了指軍隊正在列陣的平原,“你們管這地方叫什麽?”

“平其克魯(Pinkie Cleugh),大人。”

“我不懂凱爾特語。”伯爵聳了聳肩膀,轉向身旁的羅伯特·達德利,“這是什麽意思?”

“似乎是‘小圓頂山’,閣下。”

赫特福德伯爵環視一圈自己所在的山頭,“倒是很應景。”

一名信使策馬跑上山坡,來到赫特福德伯爵面前,“大人,軍隊已經列陣完畢。”

“幾點了?”伯爵問道。

“十點半。”

伯爵又擡起頭,整個戰場如同一個巨大的棋盤,對面的蘇格蘭人巍然不動,很顯然,誰先過橋誰就落在下風,狹窄的石橋比河灘更加易守難攻。

“那就開始吧。”赫特福德伯爵輕飄飄地說道。

……

河對岸的阿倫伯爵這一晚上的心情算得上是跌宕起伏,當他失去了所有騎兵時,阿倫伯爵已經在嚴肅考慮撤回愛丁堡的可能了,即使他自己也知道一旦撤退的命令下達,他這只東拼西湊的軍隊八成要作鳥獸散。而當他在營帳裏愁眉不展的時候,外面的一場大雨無疑又重新給了他希望——即使這些征召兵再不爭氣,一座橋總還是堵得住的。

雙方的軍隊隔著橋對峙著,士兵們握緊長矛的手已經滿是汗,弓箭手彎弓搭箭,箭頭指向空中。

一片安靜。

“那是什麽?”阿倫伯爵聽到一個聲音說道,他轉過頭,遠處的山坡上冒著一陣陣白煙?是火炮嗎?可隔著這麽遠他們根本打不到目標啊……空氣中傳來一陣陣尖嘯聲,伯爵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方陣當中爆出一片血霧。

“是鏈彈!”有人驚恐地喊道,兩個鐵球用鐵鏈連在一起,由火炮發射出去,鏈子就會如同鐮刀一樣把整整一列士兵割成兩半。

尖嘯聲越來越大,伴隨著驚恐的叫喊聲和傷員的呻吟,蘇格蘭人的方陣已經出現了潰散的跡象。

“閣下,我們……”阿倫伯爵身邊的一個軍官剛要說什麽,就被一顆從天而降的炮彈所打斷,一顆鏈彈把一群士兵打的血肉模糊,重重的砸在阿倫伯爵面前的泥土地上,滾燙的炮彈還冒著熱氣。

“是另一邊打來的!”阿倫伯爵順著聲音看去,英格蘭艦隊的身影正從濃霧當中浮現,艦上火炮開炮的火光如同魔鬼的一只只眼睛。

“我們必須撤退,閣下!”阿倫伯爵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喊道。

伯爵的額頭上滿是汗珠,他臉上神色灰敗,沒有什麽比給人虛假的希望再打破更殘忍的行為了。

“閣下……”那聲音還在耳邊聒噪著。

“我們進攻,所有軍隊,全軍進攻。”伯爵有些虛弱地說。

“這……”隨從們面面相覷。

“現在回愛丁堡,一切就徹底完蛋了。”伯爵強撐著自己的身子在馬上坐直,“還不如押上所有的一切賭一把。”他眼睛裏滿是血絲,“至少還有萬一!”他直勾勾地看向河對面的高地,上面的英格蘭聖喬治旗紅色的十字無比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