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調查

國王的馬車在騎兵的簇擁之下,如同一陣狂風一般在城市裏的石板路上疾馳著,仿佛路上的行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車廂裏,愛德華愣愣地看著羅伯特用一塊絲綢手帕按住傷口,鮮血迅速把那薄薄的帕子染的通紅。他掏出掛在腰間的匕首,將自己上衣上的花邊整個割下來一段。那精致的藍色外套上鑲嵌的幾顆珍珠落到腳下松軟的腳墊上,沒過幾下就消失在某處縫隙當中。

國王將那長長的一段花邊套在羅伯特的胳膊上,在傷口處打了個結。

“這應該能撐到漢普頓宮。”愛德華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的兩只手無意識的撕扯著自己的袖口,把上面的天鵝絨裝飾都扯的開了線。

“我們不去漢普頓宮。”羅伯特的聲音顯得比平時還要冷靜,仿佛是自己剛剛給別人身上捅了一刀一樣,“我們要去倫敦塔。”

愛德華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於上議院大廳裏行刺聖駕,這件事的背後毫無疑問存在某個幕後黑手,這場刺殺也許僅僅是一場政變的序幕而已。在這種情況下,倫敦塔這座全國最堅固的要塞,比起位於平原上無險可守的漢普頓宮,無疑是更為安全的所在。

“可帕格尼尼博士在漢普頓宮。”國王說道,“我要讓他來看看你的傷口。”鮮血又從那新綁上去的藍色花邊裏浸了出來,讓那整塊綢子顯現出一種暗沉的黑色。

“倫敦塔裏也有大夫。”羅伯特搖了搖頭,“不過是皮肉傷罷了。”

國王擔憂地看著對方發白的臉色和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面部線條,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麽,只是伸出手,按住了那依舊在失血的傷口。還帶著溫度的血液站在那白皙的皮膚上,讓愛德華感到有些黏膩,仿佛把手指伸進了一碗巧克力醬一般。

當馬車終於駛進倫敦塔的大門時,那四匹拉車的白馬已經在車夫的鞭子下累的直吐白氣了。馬車剛剛停穩,國王就打開了車門,還沒等仆人上前攙扶就徑直從車廂裏跳了出來。

“快來人,把伯爵扶進去!”他沖著剛剛勒住馬的騎兵們大喊道。

騎士們連忙翻身下馬,把韁繩往他們坐騎的脖子上一扔,也不管那些馬會如何,就朝著國王的馬車跑去。

領頭的騎兵隊長龐森比男爵跑在最前面,他指揮著幾名騎兵,將羅伯特從馬車裏扶了出來。

國王緊張地目送著騎兵們攙扶著羅伯特登上台階,看上去如同一個守財奴在盯著搬運他珍貴瓷器的工人們一般。當他看向龐森比男爵時,那雙藍色眼睛裏的溫情和關懷一瞬間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看上去如同雪狼盯著獵物的一雙眼睛。

“您來的正好,男爵。”國王的聲音如同寒風一般吹進龐森比的耳朵,讓他不禁微微打了個哆嗦,“請您立即給漢普頓宮那邊送一封信,讓禦醫帕格尼尼博士在一個小時內到這裏來。”

“另外,我要您給禁衛軍傳我的命令,讓他們立即開進倫敦城,從現在起倫敦進入戒嚴狀態。他們要控制住各個要點,包括這裏,議會大廈,白廳宮,以及各個大貴族的宅邸。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這些場所。”

“海軍所有能動的船,都給我開進泰晤士河來,全部在從這裏到議會大廈的河面上下錨。請讓他們把炮彈都裝填好,一旦哪裏有移動,就把那裏轟成平地。”國王冷酷地說道。

“請問陛下,如果議員們對此表示抗議,那我該讓士兵們怎麽做?”龐森比低著腦袋,小心翼翼地問道。

“打斷領頭的那個人的鼻子,如果他敢反抗,就以叛國罪當場處決。”國王冷笑起來,“這樣剩下的人大概就能學會服從了。”他緊緊握著拳頭,“我早就該給他們上這一課。”

龐森比男爵鞠了個躬,正要離開,國王仿佛又想起了什麽,伸手攔住了他,“叫塞西爾和沃爾辛厄姆去內政部,我給予他們徹底的授權,可以動用無限的資源調查任何人,任何事,今天晚上我要聽到他們的第一次匯報。”

說完,他朝著龐森比點了點頭,快步走上了台階。

倫敦塔的長官加吉爵士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國王面前,他臉色通紅,滿頭大汗,仿佛剛才是他拉著國王的馬車疾馳了幾英裏一樣,而事實上他不過是從自己的辦公室跑過來而已。

“陛下大駕光臨,我們……深感榮幸,”加吉爵士大口喘著氣,看上去似乎就要心臟病突發了。

“別浪費時間了,”國王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請您帶著您的人把守住城堡的各個入口,不允許人隨意出入,另外把這塔裏的醫生都找來。”

加吉爵士連忙小跑著消失在走廊裏,如同一塊彈跳著的果凍。

國王沿著旋轉樓梯走上了二樓,來到一扇半開著的房門前。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