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禦前忿狷

許上柱國朝著太後行跪拜大禮,高聲道:“老臣惶恐!”

太後道:“許愛卿免禮吧。景軒這孩子從小心氣兒高,這次也就是太想贏了才會這樣對許霽川。好在也沒造成嚴重後果,不然哀家也不好為他求情了。哀家向陛下求情,但陛下說許霽川是許上柱國最寵愛的小孫子,一定要得到你們許家的諒解才肯赦免景軒,所以今天哀家就舔著這張老臉求一求你。”

許上柱國道:“太後言重了,本來就是小娃娃之間的玩鬧,還請太後和陛下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太後轉頭看著梁元帝,笑道:“陛下,許上柱國都這樣說了,還請你念在景軒是初犯的份兒上,饒了孩子這一次吧。”

陛下沉吟道:“許崇崢,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許上柱國拱手道:“原來陛下今日召臣進宮竟是為了這件事,其實老臣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半大小子們在一起難免會有磕磕碰碰,這次也算是給了花奴一個教訓,讓他以後做事量力而為,不要不考慮後果地蠻幹。”

梁元帝聽到許崇崢的這番話,皺皺眉。他轉而問許霽川道:“許家小子,你怎麽想?”

許霽川不說話,臉上似有不甘。

到底還是個孩子,梁元帝想到這裏,眉頭舒展開來。

許上柱國看著遲遲不回答陛下的許霽川,厲聲叫了聲:“花奴!!”

許霽川這才不情不願道:“我和爺爺意見一致。”

梁元帝的視線在他們爺孫二人的臉上來回逡巡,然後移開視線對著小王爺說:“今日許上柱國不計較這件事,朕便不再重罰於你。但景軒你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對,不罰你難以立威,朕就罰你將《論語》抄寫三遍吧。”

小王爺低下頭謙恭地對陛下行了禮,道:“謝陛下。”

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晉王對許上柱國拱了拱手,感激道:“犬子無狀,老哥哥大人大量。”

許上柱國不輕不淡地道:“晉王爺言重了。”

聽著陛下對小王爺的懲罰,許霽川失望地低下頭。

陛下看著他杵著個小腦袋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莫名覺得這孩子可憐兮兮地,於是吩咐旁邊的李忠道:“李忠,回頭給禦藥監說一聲,讓人給許家送兩只高麗上供的千年老參,給許家小子好好補補。”

許上柱國客氣道:“陛下,這如何使得,便宜這小子了。”

梁元帝道:“什麽便宜這小子,朕看這人參送進你們許家,恐怕都會落到你這老匹夫的肚子裏去吧。以前朕麾下的將領,就屬你嘴饞!”

許上柱國笑眯眯道:“既然陛下這麽說了,那老臣就卻之不恭,哈哈,卻之不恭了。”

梁元帝苦笑不得地對太後說:“你看著為老不尊的老匹夫。”

太後只管捂著手帕笑,並不搭話。一屋子的人見此,全都笑了。

小王爺差點要了許霽川的命,卻並沒有遭到任何實質性的懲罰,他趁屋子裏的眾人的注意力都被許上柱國吸引的時候,悄悄地沖著許霽川得意洋洋地笑了。

許霽川錯愕

趙景軒心滿意足地收回了目光。

他倆都沒注意到,陛下和太子都看到了他倆眼神之間的交鋒。

眾人談笑間,許貴妃看到自己許久未見的老父,不免流露出想家的意圖,剛才許上柱國給足了太後面子,太後這會兒自然投桃報李同意了她回家省親的請求。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到了家門口,門口的小廝爭相過來攙扶許霽川。

許上柱國道:“你們都下去吧,我來。”

許上柱國將許霽川放在輪椅上,推進了他的院子。

進了屋子,許上柱國嚴肅地看著許霽川說:“花奴,你今天在聖駕面前的表現很讓我吃驚,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許霽川在紙上寫道:“在陛下面前明確表現出自己的不滿?”

許上柱國凝重地點點頭。

許霽川在紙上寫道:“那就是我真實的感受,而陛下想看到我真實的感受。如果我一味壓制自己的感受,對陛下的這樣象征性的不公平毫無怨言的話,那陛下必定會認為我心思深沉,日後定會處處提防我們許家。既然他想看到我的不滿,那就讓他看到好了。再則,我要讓小王爺這個剛愎自用的蠢貨在陛下面前露出馬腳。他在比賽上用了那麽下作的手段都沒有打贏我,現在必定迫不及待地讓我認清楚他尊我卑的事實,讓我以後在他面前擡不起頭。今天陛下給了他一個等同於無的處分,他當然迫不及待地想在我面前炫耀,哼,蠢貨。”

為了表達清楚自己的情緒,許霽川還在這段話的後面畫上了一個表情嘲弄的小人。

梁元帝下午還約了大司空談江南的田稅改革,因此並沒有陪著太後和宗親們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