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惺惺相惜

許霽川看著他意義不明的微笑,驚訝道:“你一手造成的?”他甚至都忘了用敬語。

太子殿下面容沉靜,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晉王勢大,現在參加大朝會對我有諸多弊端。”

許霽川聽到太子推心置腹的話,心知他通過了太子最後的考驗,現在太子殿下要和他交心了。

許霽川急忙寫道:“為什麽?大朝會之後殿下可以正式參政,這樣就能順理成章地培植自己在朝中的勢力啊。”

太子殿下苦笑道:“難道晉王想不到這一點嗎?他不會百般阻撓,而我現在並沒有和他正面交鋒的實力。晉王隨父皇打過天下,而今稍有名望的武將和他都有袍澤之情,他手裏還握有二十萬兵馬。王妃周氏是門閥第一大族周家的嫡女,周氏門生子侄遍布朝廷三省六部,皇宮裏有太後為他撐腰。而孤,只不過是個既沒有軍功,又在朝中毫無根基的年幼太子。現在入朝,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陷入被動。不如在等兩年,等有完全之策了再入朝。將孤和晉王的勢力放在一起比較,說實話,孤想不通你為什麽會選擇我。”

以太子的聰明才智怎麽會想不到,不過是試探罷了。但許霽川並不覺得冒犯,他覺得太子就像是在寒冷冬天裏餓極了的貓,有個給他喂食的人,他要伸出爪子先試探試探這個人對他是真情還是歹意。

想到這裏,許霽川微微有些同情太子。

說實話,和晉王相比,太子的勝算確實不大。他的母族式微,皇後娘娘說句不好聽的,只不過是個空有頭銜的虛架子罷了。頭上有太後壓著,皇上對她也不過是念在往日的舊情上裁以禮相待,就連許貴妃都比她更得聖心。她就算有心先要幫太子,也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子的奪嫡之路,唯一能倚靠的只有陛下,但陛下性格優柔寡斷,既囿於孝道,不敢違抗強勢的太後,又困於小義,對弟弟狠不下心,可以說現如今晉王的不安分都是陛下的聖寵太過造成的。

身為陛下唯一的嫡子,他生來背負的宿命就是要為了皇位賠上一切,他沒得選。但同時,他也沒有任何可靠的依仗,他一個人孤軍奮戰對抗詭譎的朝堂風雲,稍不留神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因此許霽川對他這樣的試探,生出微微的心疼來。他對太子無奈一笑,低頭寫道:“自然是陛下要我們許家選太子。從陛下下旨要我伴讀東宮的那天起,就剝奪了我們許家置身事外的權利。要麽太子登基,權勢滔天。要麽晉王即位,沒落覆滅,所以我必須要和太子站在一個陣營裏。但如果讓我有可以選擇的機會,我仍然會選擇太子做我的主公,殿下心志堅定,謀定後動,日後如果繼承大統,必是我大梁百姓之福。”

許霽川說著,對著太子做了個揖,寫道:“還望太子殿下以天下為己任,堅定信念,切勿妄自菲薄。”

許霽川一番話講完,太子殿下露出點笑模樣,道:“花奴兒,你能如實相告,孤非常感動。希望日後無論如何,你都能像今日一樣對孤坦誠相待,孤,必不負你!”

許霽川面無表情,在紙上道:“那臣對殿下坦誠地說一句,臣實在不喜歡這個名字,還請太子殿下以後叫我的大名。”

太子殿下哈哈大笑:“那孤也對花奴兒坦誠相告,孤實在是很喜歡你這個小名,如果你實在不喜歡,那孤以後不在人前這樣叫你,只我們兩個的時候這樣叫你,好不好,花奴兒?”

許霽川:“……”不好!花奴已經夠娘氣的了,能不能把那個纏綿繾綣的兒化音去掉?

太子殿下覺得好玩,又連著叫了兩聲:“花奴兒,花奴兒……”也不是真的喜歡這個名字,只是他這樣叫許霽川的時候,他總會露出嫌棄地表情,看上去很真實,很鮮活。

許霽川不想就這個無聊的問題再糾結下去,他急著想要知道,大朝會太子是如何操作的。他急忙在紙上寫道:“當時復制我論文的人是你的人?那個小安子呢?也是你的人?”

太子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整個事情和盤托出:“趙景軒進了東宮之後,孤就找人專門看著他。父皇要讓我參加大朝會的風聲傳出來以後,孤知道他們肯定會陰謀阻止,太傅說,父皇可能會看孤那篇論文,以此決定是否讓孤參加大朝會。所以孤就猜晉王一定會在我的論文上下功夫,正好咱們當時剛談過心,於是孤讓你來給孤些這個論文,一則想要試試你是否敏銳忠誠,二則既然已經知道了趙景軒他們會動手,那就在旁邊看著,看看能不能找出點馬腳,在父皇面前給他們找點茬兒……父皇就算不會將他們怎麽樣,但能給他們添點堵也是好的。”

許霽川接上太子殿下的話頭,在紙上寫道:“所以你派人跟著小王爺,知道小王爺動了我的論文,你就讓你的人故意在我的桌子上留下破綻,然後派人暗中觀察,看看我是不是能發現……最重要的,是看看我發現之後會不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