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單獨立戶(第3/4頁)

怪不得周紅這麽多年都不帶兒子回來探望外婆,原來是這樣啊!

紅姨一眼就能看出花奶奶在想什麽,不就是覺得她出軌外國人給丈夫戴綠帽,不敢把兒子帶回來嗎?

換做以前,紅姨會客套地解釋兩句。要是花奶奶說話過分了,她還會不輕不重地反刺回去,把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今天她就覺得這一切挺沒意思的,那麽用心地經營自己的名聲有什麽用呢?她再能幹,再聰慧,老公依然出軌,兒子依然要死。

名聲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死都死了,哪管自己究竟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跟她有一毛錢的關系嗎?

“花姨,都這麽晚了,我就不跟您多說了。”紅姨點了點頭,轉身離去,卓經綸跟了上去。

他們母子還沒走遠,就聽花奶奶和人聊起八卦,開頭就是一句:“依我看啊,周紅肯定是被她那有錢老公給趕出來了!和隔壁老王生的孩子都那麽大了,她老公還真能忍啊!”

卓經綸:“……”他分明是父親出軌情人生出來的私生子,和母親沒有關系,為什麽花奶奶看到他就覺得是母親出軌,而不是父親出軌呢?

他很想趕回去和花奶奶解釋,為母親澄清,可看母親擡頭挺胸一點都不在乎旁人說什麽的模樣,就覺得沒那個必要。

那個過去會因為別人說一句“那是過季款吧?”,就把當季新品全買了一遍的母親,忽然之間不在乎流言蜚語,不在乎旁人怎麽看怎麽說,活得輕松自在了,挺好的。

卓經綸不知情,只把一切往好的方面去想,而知情的阮玫大概有了點猜測。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是因為在死亡面前,很多生前執著的東西都變得不再重要。

對紅姨來說,她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別人看輕她,詆毀她,為此把自己一輩子困在名聲的牢籠裏,活得規規矩矩、戰戰兢兢,不敢行差踏錯半步。

直到準備獻祭靈魂拯救親生兒子,紅姨才明白人活一輩子什麽才是最重要的,拋棄了那些隨時可以丟棄的身外之物和束縛。

看著那樣的紅姨,阮玫的眼眶漸漸濕潤起來。

不論紅姨生前做過多少壞事,算計過多少人,是多麽不可令人原諒的惡人,在她決定為兒子獻出靈魂勇敢面對未知危險的這一刻,她就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老公寓沒有電梯,樓梯間的燈不是聲控的,需要自己去按。

紅姨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地上去,卓經綸在後面一只手提著行李,另一只手用手機的手電筒為紅姨打光照路。

一層又一層,高跟鞋細後跟敲擊在水泥地上的清脆聲音停了。

家到了。

這是一扇貼了倒福字和大紅春聯的老舊大門,房子有些年頭,門上的漆都剝落了。

紅姨站在門外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許久才擡手敲門。

“咚咚咚”

“媽,我回來了。”

這一聲“媽”喊得很是平靜,沒有每一次帶著人參燕窩回來炫耀豪門生活的迫不及待,沒有迫於孝順名聲不得不每年春節遠渡重洋回來看望周媽的煩躁,平平常常的一聲媽,似乎穿越時空回到了三十年多前。

那時候,這間房子裏住著一家四口,身負巨債,日子拮據,忙忙碌碌,全是煙火的氣息。

十幾歲的周紅夢裏只有自己捧著一封寫了許久的情書,羞答答地和學長告白的畫面,而不是她親哥那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親爸被水泡得青腫的屍體。

十幾歲的周紅夢見一家四口在漂亮整潔的大洋房裏生活,穿著公主裙的她在彈鋼琴,哥哥拉著鋸木頭般的小提琴,周爸一回到家就癱軟在沙發上,要周媽給他揉揉肩按按腿。

“這麽晚了,誰啊?”周媽踢踏踢踏地踩著塑料拖鞋過來,吱呀一聲拉開門來,“紅啊?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周紅穿著高跟鞋,比周媽高了一截,借著高度優勢,她很清晰地看到周媽頭上藏不住的白頭發,眼角誇張的魚尾紋,臉上的一顆顆老年斑。

媽老了。

沒有任何一個時刻,紅姨如此清楚地認知到:是我讓這個家變得不完整,是我自認為媽擺脫了拖後腿的兒子和丈夫會變得幸福,是我讓媽臨到老了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孤獨地守著這間曾經住過一家四口的老房子。

“媽。”紅姨聽到自己的聲音裏帶著哭腔,連忙轉過身來,悄悄擦拭掉眼淚,“經綸,快喊外婆。”

卓經綸二十一歲第一次見外婆,咧著嘴,脆生生地喊:“外婆!”

“哎!”周媽笑得眼角的魚尾紋更明顯了。

望著眼前一家三口感人的重逢畫面,阮玫覺得自己在這兒過於煞風景了,她後退兩步,準備在樓道裏等一等。

剛動了動,就見周媽的眼神越過卓經綸,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