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戴安娜搖搖欲墜，差點昏倒了，她把懷裏的人魚寶寶往生活阿姨懷裏一塞，沖到水池邊，驚恐地叫喚：“藍老師，快看看淩小貝……他……他會不會有事……天啊……”

相比她的緊張，藍鮫不慌不忙，手臂一伸，把那條掉進水下的紅色小魚崽給撈了出來，這邊安撫戴安娜：“沒事，好好的。”

人魚若被淹死，就不是真人魚了。

被藍鮫抱出水面的淩小貝吐出一個泡泡，包子臉還在發蒙，小尾巴懸在空中前後搖擺。

戴安娜見他平安無事，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仿佛老了十歲。

然而，下一秒，回過神的淩小貝嘴巴一張，哇哇大哭，聲音洪亮。

戴安娜心都揪了，手足無措。“藍老師，你快哄哄他！”

“好的。”藍鮫回想以前在人類世界看過的養娃電視劇，一手托著人魚寶寶的小屁股，一手拍他的背，貼在懷裏晃了晃，“乖乖，不哭，哭了沒糖吃。”

淩小貝一聽沒糖吃，哭得更兇了。“哇哇，你壞壞！嗚嗚嗚——我要媽媽——我要回家——”

人魚裙下的紅色小尾巴使勁地蹦跶，藍鮫差點抱不住脫手把他拋出去了。

鮫人的耳鰭對聲音很敏感，在深海能聽到數十公裏外的聲音，現在人魚寶寶的哭喊聲鉆進他的耳鰭內，無異於“魔音穿腦”。

然而，這不是最糟糕的狀況。

小朋友的哭聲會互相傳染。

一個人魚寶寶哭了，二十多個人魚寶寶跟著一起哭。

“哇哇，我要媽媽！”

“嗚嗚嗚，爸爸，爸爸快接我回家！”

“老師壞壞，嗚嗚……”

“寶寶好怕怕……”

“幼兒園一點都不好玩，我要回家！哇嗚！”

“嗚嗚嗚，哇哇哇——”

……

戴安娜和生活阿姨已經風中淩亂了，這個壯觀的場面，她們束手無策，而身為始作俑者的藍鮫，被一群哭鬧的幼崽圍住，臉上和善的笑容逐漸扭曲。

隨著寶寶們的哭聲越來越響亮，藍鮫腦中那根理智的弦終於——斷了。

來自鮫人兩米八的大氣場倏地釋放，所有人魚寶寶像被點穴了般，哭聲戛然而停。

藍鮫低頭，凝視懷裏的淩小貝。

淩小貝一動不動，他嚇壞了，呆呆地望著老師豎成線的眼瞳。

“不哭了嗎？”藍鮫輕柔地問。

淩小貝的淚水在眼裏打轉，不敢往下掉。

“不哭才是乖寶寶。”藍鮫摸摸他的紅色短發，眼睛一眨，消去獸瞳，逐漸收斂危險的氣息，盡量維持在一個人魚寶寶能夠承受的範圍值內。

淩小貝扁著小嘴，死命地憋住淚水。

藍鮫放開他，讓他自己在水裏呆著，然後目光掃過其他人魚寶寶，慢條斯理地繞著水池遊了一圈，身上的鮫綃衣隨著尾巴優雅擺動，飄逸如絮。

不單水池裏的人魚寶寶看呆了，連水池外的人魚寶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而坐在地上的戴安娜和生活阿姨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發……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突然變得安靜了？

自開學到現在，小A班的教室從來沒有這樣安靜過！

戴安娜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她使勁地拍打臉頰，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好痛！

竟然不是夢！

她雙手交握，按在胸前，熱淚盈眶地望著水池裏的藍色人魚。

傳大的坦尼特諸神一定聽到了她的祈禱，派了一位厲害的人魚老師幫助她！

她終於不用煩惱年紀輕輕禿頭了！

藍鮫忽略戴安娜熾熱的眼神，像海洋之王般巡邏水池，在每一個角落留下屬於鮫人的氣息。

這是鮫人特有的畫圈捕獵。

現在，所有人魚寶寶都在他的捕獵範圍內，被鮫人的氣息震懾住，不敢放肆了。

畏強是動物的本能。

擁有一半魚類基因的人魚寶寶，被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強者睨視，自然無條件臣服。

藍鮫非常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他拍了拍手，對人魚幼崽們說：“集合——排隊——”

人魚幼崽們乖乖地遊到一起，不懂怎麽排隊，你擠我，我擠你，好不熱鬧，還在地上的八條人魚寶寶見了，著急地拍打魚尾巴，想往水池裏爬去。

“老師……金西老師……幫幫寶寶……”

戴安娜身邊的人魚幼崽扯扯她的衣角。

“啊……哦……”戴安娜如夢初醒，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放進水池。

小家夥一進水裏，著急地擺動小尾巴，撲騰撲騰地往前遊，生怕自己晚了，排不上隊。

剩下七條人魚寶寶不約而同地叫嚷：“金西老師，我也要去水池！”

於是，戴安娜一個一個抱他們下水，不一會兒，二十四條人魚寶寶集合到一起，按照藍鮫的指示，分成男隊和女隊，各兩列，雖然不整齊，但有模有樣了。

“很好。”藍鮫微笑，“聽話的寶寶才是好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