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狀元郎與夫人青梅竹馬情投意……

顏芝儀帶著淡淡的憂傷入眠,感覺才沾上枕頭不久,便被人孜孜不倦的推醒了,睜開眼發現外頭天色還是黑的,但她娘已經不知何時下床離開了,一身紅通通的喜娘站在床邊,她身後是捧著洗漱用具隨時待命的百葉。

見她終於睜開眼,喜娘親自打起簾子,喜氣洋洋的招呼道:“外頭都已經張羅起來了,新娘子也快起吧,今兒您才是最要緊的,萬不能耽誤吉時。”

顏芝儀知道喜娘這次並未誇張,她已經聽見外面進進出出的腳步聲了,黑夜也阻擋不了他們張羅灑掃的熱情,打著火把也要給每一扇門窗都貼上精致剪裁的大紅窗花,甚至再遠一些,廚房裏的咚咚鏘鏘的切菜剁骨聲她也隱隱約約能聽見。

既然全家上下都因她而折騰起來,顏芝儀再困也不好意思賴床,配合的從床上爬起來,洗漱過後又在喜娘緊張的目光中,簡簡單單吃了個兩個水煮蛋,連水都不給多喝,因為一旦妝扮上繁瑣的嫁衣,上廁所就會是高難度的問題。

顏芝儀覺得自己像是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

但她也不敢放手讓喜娘隨意擺弄,這會兒都沒有提前試妝的習慣,雖然喜娘昨天給她做全身美容,看起來很專業靠譜的樣子,今日卻冷不丁塗上了堪比猴屁股的胭脂。

就沖這飄忽不定的審美,顏芝儀真擔心喜娘給她臉上也弄兩團紅艷艷的高原紅,就算是天仙的底子也不敢這麽糟蹋啊。

更何況她還不是天仙。

自覺只是凡人水準的顏芝儀不敢任性,從喜娘開始為她梳妝起,便握緊了手裏的小銅鏡,準備發現不對隨時叫停。

然後她就見證了自己一點點進化成絕代佳人的全部過程,手裏的銅鏡自從拿起就再也舍不得放下。

顏芝儀的妝發耗時兩三個時辰,即便她只需一動不動坐在床上,到大功告成之際也累得腰酸背疼了,不過為了這份無與倫比的美麗她無怨無悔。

經驗豐富的喜娘可謂是把婚禮流程掌握到了極致,前腳把新娘子打扮得美輪美奐,後腳就有性子急的客人登門、匆匆放下隨禮就迫不及待過來看新娘子了,然後一進門就看到一身鳳冠霞帔的顏芝儀端坐在床帳之中。

在新娘梳妝打扮時,她的閨房也被裏裏外外擦洗裝飾了一番,窗花紅燭、大紅錦被和紗幔,入眼到處是明艷如火,但都不及新娘的半分風情。

偶像包袱很重的顏芝儀正襟危坐,令人驚艷的容貌妝扮再配上近乎完美的儀態,宛如從仕女圖中走出來的美人,美得不像真人,每一個進來的客人都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麽叫美艷不可方物。

他們一時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份驚艷。

其實能進顏芝儀閨房看她甚至是陪著她等新郎迎親的客人了,不是看著她長大的親戚長輩,就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都是平日關系便很親近的,她們竟也有如此大的反應,這讓顏芝儀更加充滿了信心,小宇宙都爆發了,一鼓作氣又撐了兩個時辰,以依舊完美的姿態等來了迎親隊伍。

遠遠聽見迎親隊伍敲鑼打鼓的聲音,不只是屋子裏的女眷們或探頭張望、或竊竊私語的討論,看似端莊優雅的顏芝儀內心也一片激蕩,很期待一身大紅喜袍、頭戴簪花帽的新郎男主又是何等風采,向來也是分分鐘帥出新高度。

不過男主再帥也不會撲粉描眉又畫唇的,驚艷程度還是不如她。

這麽想著的顏芝儀越發驕傲挺胸,就等著男主進門後露出大開眼界的震驚表情了。

然後她就眼前一黑,喜娘毫不留情用一個紅蓋頭把她精心打理了五六個小時的妝容給蓋得嚴嚴實實,一點風光都露不出來。

顏芝儀:……

大意了,她還以為戴上鳳冠就可以不用蓋頭。

紅蓋頭一旦蓋上,婚禮結束前再不能掀開了。

哪怕顏芝儀不是那麽循規蹈矩的人,被喜娘、楊媽和百葉三個不錯眼的盯著,蠢蠢欲動的小手剛擡起就會立刻被她們摁下去,以至於被花轎擡著都到了陸家,她也始終沒能找到機會偷看男主一眼。

花轎來到陸家,“看管”顏芝儀的人又多了一個——陸家請的媒人,也算是熟人了,前幾日去她家提親的也是這位官媒娘子。

因著是第二次打交道,媒氏到顏芝儀跟前半點不見外,和喜娘一左一右小心扶著她下轎,嘴裏不住的提點,“新娘子注意腳下,記住要走紅氈,雙腳可不能直接沾到地。”

這些喜娘也提醒過,顏芝儀被紅蓋頭遮得嚴嚴實實,也只能低著頭看腳下,一步一步走得緩慢而穩當,跨過門檻來到院中,媒人突然提醒要跨火盆了,顏芝儀腳下不由一頓,這點喜娘沒說。

倒也不是喜娘不夠專業,江州本就不是很流行跨火盆,中途穿過來的顏芝儀也不知道跨火盆到底有什麽講究,反正她參加過幾場身邊親戚的婚禮,很少見到要跨火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