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眾人皆醉她獨醒。

因為意料之外的的敬酒安排,陸家最後一日的喜宴熱熱鬧鬧辦到了午時。

顏芝儀也是沒想到還有從早上吃到將中午的這種操作,四舍五入確實是擺了一天的宴席,畢竟古人還有過午不食的說法呢。

主家如此熱情款待,客人們自然是乘興而來興盡而返,一個個帶著饜足愉快的神情依依不舍向主家致謝告別。

正如陸時寒所言,顏芝儀今早敬茶時跪拜過陸氏祖宗,已經是正兒八經的陸家人,客人們吃飽喝足要離開的時候她自然也得乖乖去送客。陸秀才和秦氏在門口歡送格外來賓,她和陸時寒就站在他們身後,像迎賓小妹那般對每一位客人表達“歡迎下次光臨”的美好祝願。

偏偏這些客人也很不見外,幾乎人人都要拉著她這個兼職的迎賓小妹嘮上幾句,囑咐她“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都算是比較言簡意賅的,多的是一聊上就滔滔不絕的,導致工作量無限增加。

終於把最後一位客人也送出大門,顏芝儀狠狠松了口氣,覺得這一上午她忙得腳不沾地,除了吃東西那會兒自在些,似乎也沒比昨天輕松多少。

如今堂也拜過了,幾乎跟陸家沾親帶故了的人她也都打過招呼敬過茶了,這下她可以徹底放松了吧?顏芝儀這麽想著,又不是很自信,只好找男主確定一下,“寒哥,我們今日還要做什麽嗎?”

能靈機一動想到這種方式向男主旁敲側擊,顏芝儀還挺得意,這樣隱藏了她想快點解放偷懶的真實心理,同時還展現了賢惠貼心的一面,她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自鳴得意的顏芝儀萬萬想不到,早在她還沒說話、僅僅只是露出異常乖巧甜美的微笑時,陸時寒已經條件反射的警惕起來了,前未婚妻、如今的新婚妻子微微一笑,多半代表著大事不妙,再想到今早很艱難才把她從床上叫起來的經歷,陸時寒便試探的道:“接下來並無要事,妹妹這兩日想是十分辛苦操勞,不如趁此機會好好歇一歇?”

這個回答果然深得儀心,剛才還想著要在新婚丈夫和公公婆婆跟前表演完美媳婦的人,一聽到可以放心去休息,刹那間眼睛亮如星辰,仿佛在流動般的璀璨光華明明白白展示著她的心動,只是理智還在勉強讓自己走程序,“真的可以歇下了嗎?”

顏芝儀說著便看了陸秀才和秦氏一眼。

雖說心裏知道日後跟名義上的公公婆婆打交道的機會不多,彼此間處不處得來都不會有多大影響,但眼下生活在一起的幾天裏,該給的排面還是要給,她對男主父母越是恭敬順從,說不定他也會投桃報李再對她好幾分。

反正男主都親口說了讓她放心去休息,他父母總不至於連這種小事都不給他面子,顏芝儀覺得這波就是走個過場,她只賺不虧。

但顏芝儀以為的小事,在秦氏眼裏卻是涉及到婆婆尊嚴體面的大問題。

老話都說多年媳婦熬成婆,自己好不容易熬到今日,終於可以享一享兒媳婦的清福,兒媳婦卻在嫁進門的第二天就只想偷懶睡大覺,完全不顧家裏一攤子事,更沒有主動要伺候伺候婆婆,這像話嗎?

秦氏當時便柳眉倒豎,張嘴就想叫顏芝儀先把宴客過後的剩菜殘羹處理了,今日也招待了幾十上百個客人,那麽多的鍋碗瓢盆難道還指著她這個婆婆來清洗不成?

然而就在秦氏準備提出要求的時候,眼角余光卻發現院中好幾桌的碗碟都被人收走了,這是她才想起來自家是請了專門操持喜宴的廚子。

說起來,陸家生活寬裕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先前陸秀才的教書事業雖有所起色、獲得了大部分學生家長的認可和尊敬,給的束脩算是同行裏比較高的了,但架不住家裏供了個堪比吞金獸的科舉考生,筆墨紙硯和書本束脩都還只是小錢,陸時寒兩次趕考,一次去府城一次進京,所需費用就已經把他們家幾乎掏空了。

是以秦氏這個秀才娘子當得十分體面、走到哪裏都備受尊敬羨慕的樣子,在家日子卻過得堪稱清貧,買不起多少下人,洗衣做飯這類家務多數還要她親自動手。

可秦氏能為自家人洗手做羹湯,難不成婚宴的吃食也都讓她自個兒準備吧?她如今都是狀元母親了,總得講究個規矩體面。

再說要一頓準備幾百張嘴所需的吃食,她也做不到啊。

那時家裏忙得人仰馬翻,便是有錢一次買他十多個下人回來準備喜事,也是來不及的,秦氏便在親友的介紹下,很是花了一筆請城裏有名的喜宴師傅上門備席。

這師傅是家傳的手藝,只看每日不管準備多少酒菜都能被客人吃的幹幹凈凈,就知道他水平如何,秦氏原也十分滿意了,但她突然記起來,這師傅是帶著一家老小來做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