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求人不求己。

顏芝儀開始覺得她爹不愧是她爹,腦洞跟她一樣清奇,她只是建議自家可以增加一項業務,如果他們對孝感米酒感興趣的話。

萬萬沒想到她爹選擇拉人合夥,直接釀酒銷售一條龍服務了。

雖然很懵逼,可仔細想想又覺得很合理,這年代的酒應該普遍都是用糧食釀造的,而他們家包括她幾個叔叔都是做糧食買賣的,最不缺的就是各種糧食來源,開釀酒廠有天然優勢啊。

唯一有邏輯漏洞的地方就是她爹和親戚們為什麽之前沒有去釀酒,而是要拖到現在才行動——顏芝儀再是迷之自信,也不會自信到沒有她的提醒,她爹就想不到釀酒這麽適合他們家的生意了。

想不通的顏芝儀於是低頭又把信的前半段內容看了一遍,目光定格在她爹那輕描淡寫的一句去官府弄到了釀酒資格上,若有所思的轉頭問陸時寒,“官府對釀酒把控很嚴嗎?”

陸時寒毫不遲疑的點頭,見她一下就抓住了這段內容的重點,倍感欣慰之余,便耐心舉起了例子為她講解,“酒和鹽鐵一樣,沒有官府的許可私自販賣都是重罪,當然,私自釀酒的罪責遠不如私自販鐵販鹽,前者最重的責罰無非是抄家流放,後者卻是要砍頭的大罪。”

他這麽一解釋,顏芝儀確實對朝廷禁酒的力度有了個清晰明確的認知,雖說是罪不至死,可是抄家流放也很要命,最重要是還會連累到子孫後代,這對十分看重傳承的古人來說已經足夠有威懾力了。

顏芝儀想了想,又猜測問道,“管控這麽嚴格,是因為大量釀酒需要源源不斷的糧食嗎?”

陸時寒這時看她的目光已經不僅僅是欣慰,而是十分驚喜了,沒想到深居閨中的妻子對朝政也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他目光發亮的看著她,輕輕幫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溫聲說:“我覺得儀兒說得對,本朝百姓安居樂業,但糧食也沒用富足到可以用來浪費的地步,事實上還是有很多人百姓只能勉強裹腹,連吃飽都談不上,禁酒令的推行,可以一定程度避免不必要的浪費,而且政令推行下去,又為朝廷增加了一項酒稅不說,這個釀酒和賣酒的許可,也是需要花錢買的。”

關鍵是增加的這項賦稅分不到普通老百姓頭上,因為酒並非生活必需品,許多人家裏還有長輩傳下來的釀酒方法,老百姓自家釀酒自家喝,只要不拿出去擾亂市場,朝廷是允許的。

所以普通老百姓不需要為這高昂的酒稅買單,而那些生活富足的人買得起酒水,自然就不會在意這其中的稅費。

陸時寒提到的政令,剛好也是顏芝儀接下來想說的。

既然釀酒賣酒都需要在官府的許可下進行,她也就明白自家以前為什麽沒能開展這項業務了,因為但凡需要跟官府打交道的行業,要麽瘋狂砸錢開路,要麽自身有關系背景,才能加入進去分一杯羹,而他們家以前哪樣都挨不著,她爹只能看著別人家大口吃肉了。

現在她爹能搞定官府背景,毫無疑問是憑借狀元嶽父這層關系,顏芝儀不免有些擔憂的問陸時寒,“我爹這麽大張旗鼓的開設釀酒坊,會不會對寒哥有影響?”

陸時寒聽到她的問題竟有幾分疑惑不解的樣子,“嶽父的酒坊跟我們有何關系?”

顏芝儀也不知道他是真沒反應過來,還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她安心,但她覺得他們沒必要拐彎抹角、旁敲側擊,所以她索性攤開了說,“因為官府肯定是看在寒哥的面子上,才會給我爹開放釀酒賣酒許可的,雖然咱們事先並不知情,但別人知道的話,會不會覺得這也是私相授受、以權謀私呢?”

顏芝儀特意加重了“以權謀私”幾個字的音量,想以此提醒他重點。

不管是原著還是現實,陸時寒都很排斥甚至是厭惡這種行為。

但陸時寒被她這番話逗笑了,笑完無奈搖頭道:“儀兒,以權謀私不是這麽用的。別說嶽父來信中已經辦妥了此事,就算沒有辦妥,需要我的推薦函或是什麽書信,我也會出面為嶽父擔保的。”

顏芝儀頓時瞪大眼睛看著他,一臉“這不是我認識的男主”的懵逼,她覺得自己三觀都要毀了,“為、為什麽?”

陸時寒輕柔撫著她的臉頰,柔聲道:“古人還說舉賢不避親,舉親不避嫌。嶽父非但不是那種為富不仁的奸商,反而一向本分做生意、從不缺斤短兩,若只是因為朝中無人,才不能得到釀酒資格的話,我為何不能出面為嶽父擔保?”

顏芝儀震驚過後,順著他的話想了想,漸漸也認同了他的觀點,還覺得這樣公事公辦的態度,才是真正的有原則有底線。

但她還是忍不住小小的吐槽了一句:“可是寒哥往年都在埋頭苦讀,也就逢年過節來我家拜訪,跟我爹相處也不算很多,怎麽確定我爹不是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