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她這話像是小孩子賭氣。可蘇鴻蒙領教過小祖宗的脾氣,若她真的賭氣出家,到時候公主降罪蘇家,還真不關她這位小師太的事情。

落雲說得也在理,守味齋這兩年的生意的確有些回落。那胡氏乃是調香高手,以前卻不曾見過落雲也有這能耐。這還真叫他這個當父親的刮目相看。

若落雲真有早亡胡氏的本事,那可是他蘇家的招財貔貅啊!供在府裏都來不及呢!

“胡鬧!我蘇鴻蒙的掌上明珠,豈可剃成禿子出家?你母親許是怕你想念老家,這才提了提。你不是還在蘇家嗎?我若不點頭,哪個也不能將你送走!”

丁佩聽了這話,臉色難堪極了,默不作聲地摸著茶杯蓋子。

她知道蘇鴻蒙最恨人擋財路。現在讓蘇落雲交出香料方子最要緊,就算被夫君打了臉,也要強忍著。

蘇落雲慢條斯理道:“大夫人方才的那些話,雖然無心,卻給我提了醒,我現在這麽一個瞎子,若是父親不在了,當真是無根的野草,不知被風吹到哪裏了。……若是手裏多些銀子,我也能安心些。這樣吧,父親若想要這淡梨香膏也成,我自會調配出來,讓父親送到公主府上。不過……父親得答應我,讓我入了守味齋的三成股。”

蘇鴻蒙聽著她說,先前還覺得像是人話,可沒想到女兒釜底抽薪,突然張嘴要鋪子的幹股,立刻勃然大怒道:“放屁!我還活著呢!不用你給我分家!你那幾個弟弟都沒有股,你一個女兒家怎麽好意思要?”

蘇落雲慢慢從懷裏摸出了手帕子:“父親靠著我娘的那些方子賺取了偌大的家業,我娘當初沒要股,也不見落下了什麽。外祖母家當初生意周轉不靈,需要大筆銀,您也是袖手旁觀。由此可見,親兄弟明算賬,父女也要各算一本帳。既然有賺錢的本事,就得早些換得真金白銀在手裏比較好。”

蘇鴻蒙被揭了短,登時憋紅了臉,氣憤道:“我還管不了你了!別以為你調出個破香膏來,就能拿捏你爹!”

蘇落雲依然淡淡說道:“我是女兒家,又打算終身不嫁,為自己張羅些傍身錢有什麽不對?想來三位弟弟也不會挑我的理!聽說這兩年京城裏又新起了幾家香料鋪子,要不……我拿著方子問問他們?既然是公主看上的香,用不了多久就會風靡京城,總有識貨肯出錢的。”

丁佩這時終於出聲:“你這豈不是吃裏扒外,你覺得你現在這樣,能到處售賣香料方子?”

她話裏威脅的意思明顯,也是給蘇鴻蒙提醒:若撕破了臉,將個瞎女囚起來,輕而易舉,哪容得蘇落雲囂張售賣方子?

蘇鴻蒙被丁佩適時提醒,立刻醒腔過來,登時就要喊人拿家法,打蘇落雲的手板子。

田媽媽心裏也一陣發急,覺得大姑娘操之過急了,她在蘇家的屋檐下,哪能這麽咄咄逼人?

可是蘇落雲卻垂著眸道:“我一個瞎子,不好當街售賣,幸好托付了舅舅代勞,他認識的門路廣,自會幫我料理好的。”

蘇鴻蒙狠狠瞪著女兒,心裏卻是翻了又翻:他了解這個倔丫頭,平時還好,脾氣上來那是天不怕地不怕,活能折騰人,沒有她母親的半點賢良!她既然說了方子給了胡雪松,就是料想著要跟自己翻臉了。

若只是一個香膏方子也罷了,他偌大的蘇家也不稀罕!可偏偏是漁陽公主差人來要……

這個忤逆東西!若犯了倔脾氣不肯交出,他得罪了公主,那剛剛邁到仕途門檻的大腿,肯定要骨折的。

死丫頭!該不是她舅舅背地裏給她起的主意吧!

就在這時,落雲又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父親就這般小氣?您若在還好,總歸會管我,若您不在那日,我又手頭沒錢,真成了沒有爹媽的瞎婆子,偌大個蘇家,哪裏有我的容身之所……”

說到這,蘇落雲茫然的眼裏突然聚集了淚水,哽咽一聲便哭了出來,方才早早掏出的手帕子,也派上了用場。

蘇鴻蒙的脾氣向來吃軟不吃硬,他以前沒見過大女兒在自己跟前這麽無遮攔地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