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4頁)

漁陽聽懂了落雲的意思,也知道她如今刻薄話語下的恨鐵不成鋼。

她推開了茶杯,低聲道:“我母親成了廢後,想見她一面都不可能。父皇恨趙棟當初未能及時護駕,也不肯見我。唯一的親弟弟也因為謀反被幽禁。京城中的舊友對我唯恐避之不及。連我昔日的枕邊人都罵我是蛇蠍毒婦,不讓歸北來見我。如今的我,臭不可聞,連我自己都厭棄自己。我先前那般對你,你為何還要來?”

落雲坦然道:“你跟上將軍的恩怨,是你們的事情,與我何幹?我只知道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您提攜了我,給了我和弟弟能自立的本錢。這番大恩,沒齒難忘。我眼中的公主,一直活得恣意,可不是現在這般消沉的樣子。”

聽著落雲說的話,這幾日來,一直沉溺在仿徨無依中的公主終於哽咽地哭出了聲來,一把抱住了落雲的肩膀,哭得像個無助的孩童。

從漁陽公主的嘴裏,落雲也終於知道了東平王當初跟駙馬爺說了些什麽。

大約東平王尋到了當年給慧娘接生的穩婆,從她的嘴裏知道,當年慧娘難產並非意外,而是皇後授意著將軍府裏的穩婆子,在慧娘的吃食裏下了東西,造成慧娘出現了早產的跡象,結果生下了歸北,便血崩而亡。於是東平王又找來了當初跟穩婆接洽的宮中嬤嬤,就此將這樁陳年的舊案給坐實了。”

東平王無意中得知這陳年往事,便尋到了當初的穩婆寫下供詞,又找來了嬤嬤一並送到了趙棟的眼前。

趙棟自然是認得那穩婆,聽她如此說起,頓時想起了深埋在心的前塵——如果他沒記錯,當初慧娘好像提起過,說這穩婆是漁陽幫她找來的。

他當初就不能接受平日身體康健的亡妻怎麽突然就會難產?

當時也有人風言風語,但是秉承著對帝後的尊敬,趙棟當時並沒有相信。

可是現在王皇後都能做出挾持陛下逼宮,屠戮皇家子嗣的惡事來,此時再有人提起這段往事,趙棟不由得入了心。

待他看到當年的穩婆聲淚俱下地說著自己被脅迫的往事時,不由得怒發沖冠,一腳將那穩婆踹暈,然後不管不顧地攻打起當時被王皇後掌控的行宮。

若不是韓臨風及時趕到,跟他打了一架,生生將他打清醒了。只怕當時他會殺將進去,待審了之後就會一刀捅死王皇後。

落雲聽著這些後,低聲問:“那將軍後來有沒有見你母親,有沒有問出什麽來?”

漁陽長嘆了一口氣,道:“他見了,可是母後就是不承認。不過趙棟說無所謂了,母後當初做出這事兒來,就是為了我考量,現在死不承認自然也是奢望著他還會要我。現在斯人已逝,審出真相也遲了。他現在只求與我和離,生死不再相見……”

說到最後的時候,漁陽的語調都是淡淡的,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

接著,她蒼涼道:“其實那穩婆還是我介紹給慧娘的。當時趙棟在外征戰,她一個人在京城裏操持著家事,我與她在茶宴上見到時,也會一起說說話。恰好竣國公府的二爺媳婦生得不順,就是這個穩婆接生下來的。於是我跟慧娘說,讓她將這個熟手請進府裏,以求安穩。我當時以為自己幫了慧娘的忙。可是沒想到……母後竟然做出了這等事情來。我就算立刻死了,也無顏再見慧娘。歸北那孩子若是知道了,該會如何恨我?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她人生的苦楚來得太晚,像是積攢了多時一般,毫無預警,一股腦襲來。

現在父母、夫君,甚至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都不再是她的依靠,她自己也是茫然困頓了多日。

今日蘇落雲前來,倒是讓漁陽有了宣泄的渠道,方才哭透一場,整個人也似被掏空了一般,能平靜說話了。

落雲對於這夫妻倆的恩怨無從勸解,只能讓漁陽靜養好身子,同時叫了自己帶來的郎中給漁陽診脈,看看可有需要調節之處。

誰想到郎中請脈之後,有些詫異地看著公主,小心翼翼問:“敢問公主這幾個月的癸水可準?”

公主苦笑一聲:“我這個年歲了,大約是要到了枯竭的時候了,這幾個月又是煩心事太多,一直不曾來……”

郎中斟酌了一下語言,覺得自己不必再說“恭喜”二字,只開門見山道:“公主看您這脈象,似乎是有喜了,而且月份還很大了,眼看著就往四個月去了……”

這話說完,漁陽都傻眼了,自言自語道:“不可能,我飲過落紅花的水,怎麽可能還會有孕?”

郎中又細細問了她最近服藥的日常,又重新診脈一番,最後篤定道:“您若也喝了太子妃調劑身子的藥湯,便對上了,也是您身子的底子好,比著同齡的婦人年輕,如此調養之後,您這便懷上了……您若是想不要,用藥打下來,可是會傷些根本的,不過您這年歲若生孩子的確是有些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