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墓園官司(第3/4頁)

他也是長溪王家之人。雖則王家因為王皇後的陰謀,大大折了風頭,還被抓了不少人。但是百年世家,樹大枝繁,不少別枝旁系並未受影響。

其實那些流民開墾荒地,離這位帝師的陵園雖近,卻是隔著道溪水,並非去挖掘陵園內的土地。

只是以前當地人都知道那塊地是帝師的墓園,誰也不去附近開墾土地招惹當地的大戶王家。

可是均田新政之後,那些無主之地人人爭搶開墾,加上來開地的是逃難來此的異鄉客,不知當地規矩,觸犯了黴頭。

他們雖然沒有侵占王家田地,可是王家的宗親認為一群破衣爛衫的流民在那刨地有礙觀瞻,非一口咬定這是刨了王家的根基氣脈。

因為出了王皇後的事情,王家的氣數大衰,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到底還是個望門大族,尤其是帝師的這一脈,仰仗著賢人的名頭,在當地開了不少書院,門生眾多,許多當朝的清流都曾是王家的學生,自然也是底氣十足。

若只是轟趕開荒的流民倒也沒什麽。可是就在這沖突幾日之後,那王家陵園裏,帝師王承桕的墓碑居然被人推倒了,還有許多名人緬懷的真跡碑文也被砸得細碎,無法修復。只讓帝師後人氣得是捶胸頓足,大罵世風日下,斯文喪盡!

王家人一口咬定是流民報復,帶著人入村抓人,結果那些流民奮起反抗,居然還將一個王家做事的遠親給失手打傷,最後這事兒也是越鬧越大,王家人不依不饒,動用家丁拿了人便告入官府。

可是那些流民一個個哭喪著臉說,從來沒有幹過刨墓碑這樣的缺德事,人家的墓碑為何倒了,實在不知啊!

再說王家派來的打手,打傷了不少老實種地的莊稼漢。他們都是家裏的勞力,一旦倒下,全家老小無以為繼。

結果這案子,就成了蘇歸雁上任後的第一案。

他自己也沒想到剛調撥上任,便遇到了這麽一個燙手的官司。

雖然明知道懲罰了那些逃難來此的災民,平息了帝師後人的怒火,就能了結了這案子。

可是看著下面跪著的那些面黃肌瘦的農夫,蘇歸雁實在不想糊塗判案。

於是他細細走訪,問詢了證人後,便開堂審理了這案子。

畢竟依著碑石地界,人家流民開墾的土地並非王家私產。

墓園雖然被毀,可是那些流民那日夜裏都是在家中,而且墓園有專人看管,被砸了石碑那麽大的動靜,也無人察覺,也是蹊蹺。

既然沒有依據證明是流民掘墳,不能光靠臆測判他們掘墳的重罪,最後,蘇歸雁決定放了那些村民。

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

帝師的後人子孫可不幹了,一口咬定是新上任的府尹仗著自己是太子妃的弟弟,而縱容流民羞辱王家兩代帝師。

結果就在太上皇下葬之後,帝師的後人門生披麻戴孝,嚎啕大哭,懇請陛下嚴懲羞辱世家的流民,還有包庇那些刁民的府尹蘇歸雁。

滿朝的老臣,有不少也是那帝師的門生,聽聞自己的先生墓碑被推也是羞憤不已,壓根不管事實來龍去脈,高呼嚴懲那些無法無天的流民,還有玩忽職守的蘇府尹。

要知道那帝師也是聖德先帝的老師,而陛下是聖德先帝的嫡系子弟,若是不能維護先祖恩師,要叫天下讀人有多心寒?

王家人在那哭鬧不休,不過朝上的明眼人都知道,這些個人不知是被誰拱火出來當香火灰了。

看來這些王家人也看出來了,現在這位新帝雖然行事無賴,卻並非暴虐之君,畢竟大魏開朝以來,雖然也有臣子獲罪,但卻從來沒有“殺文官,絕言諫”的先河。

更何況這次搬到殿上的這位帝師名頭太大,做陛下的不能不慎重。畢竟大魏的天下姓韓,他一個初來咋到的新帝,若是主持不公允,便是與天下儒生為敵。

既然如此,他們只要有理有據,鬧一鬧也不怕被暴虐昏君砍頭,行事也愈加肆無忌憚。

畢竟這事兒鬧得越來越大,許多世家開辦的書院裏都在議論此事,許多年輕的書生義憤填膺,都說帝師名頭被無知賤民折損,這是天下要亡,出妲己紂王之兆。

很明顯,那妲己可不是指宮裏的妃子,而是東宮的那位太子妃。

一個商賈出身的女子,又能有什麽德行?縱容著自己的弟弟冒犯帝師,成了讓天下讀書人的公敵!

一時間,諸如魯國公府一類世家,都是隔岸觀火,閑閑看著熱鬧,就看陛下怎麽處置。

其實若想平息朝野非議,倒也簡單,只要嚴懲縱容流民之人,即可。

可是這案子裏牽涉到了太子妃的親弟弟,若是陛下嚴懲府尹,顯然就是不給太子夫妻顏面,也掃了太子的威名。

可若不嚴懲,那麽陛下和太子就算是不把聖人帝師看在眼中,這等新政在讀書人的眼裏,也是流民霍亂,無法無天的依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