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4頁)

顧聽霜也傻了。

他沒想到寧時亭居然知道!

這個看起來能被欺負死的鮫人,居然心裏一直門兒清!

“既然如此,亭也卻之不恭。只有一句,毒鮫雖毒,但為人處世皆有原則,不傷無辜之人,不做失心之事。是非對錯,諸位仙家心中有數。”

寧時亭一邊說,一邊緩步走向調香台,慢條斯理地拿起香盞、香匙,將各類香料堆放在一起。

沒人看清他取香的順序是什麽,他好像就是偶然路過之類,漫不經心地隨手取了幾味香料,又漫不經心地分出幾個小堆。

選出一堆浸水,又選出一堆熏制,最後搓成一個泥團子,投入同樣用香配好的一鍋香水中熬煮。

他令聽書施法放出鳳凰火,隨後,低頭將他手中的劍抽出一小截,將手指摁了上去!

那一刹那,肌膚破裂,鮮紅的血滾落。

寧時亭將血滴入香水中,而後低聲讓聽書收回法術,將鍋爐中的東西傾倒在仙紙上,濾出後,紙張上慢慢凝結出了香料的顆粒。

那顆粒與黑面羅刹帶過來的返魂香,絲毫不差。

眾人屏吸凝神看到這裏,受到的震動已經遠超出了看見秋毫蠱時的震動。

寧時亭的血還在一滴一滴地落著,順著虎口,滾入袖中,劃過他白皙的手腕。

他取了一些做出來的顆粒,點火焚燒,那一刹那,席卷室內的、一模一樣的蕩滌心靈的清香,已經讓眾人確定了:他做出來的,就是返魂香無疑!

地上被顧聽霜剛剛拍碎的蟬殼,也在慢慢恢復生機。

仙蟬本就不易死,此時此刻感應到靈火重燃,順著香氣張開了翅膀。剛剛救活的那株騰柏,也有了生長更加旺盛之勢頭,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肆意生長,抽條、變高,滿目蒼翠。

寧時亭笑了:“原本只是個猜測而已,對於返魂香和卻死香之間缺少的那關鍵一味香,我苦思數年來也一直不得解法。今日多虧仙長和羅刹王……明裏暗裏地提醒多次,讓我見識了真正的返魂香,嗅出了裏邊的血腥氣,這才有所頓悟。不巧,亭渾身上下,只有血天生異香,承讓了。”

他說得委婉,所有人都聽了出來。

這話的意思,卻好像是黑面羅刹聯合仙長府一起,以返魂香為誘餌,請君入甕一樣!

不知道他們中有誰知道了他的身份,先是用勞軍詔書來誘他出門,隨後又以香會的名義讓他騎虎難下,最好直接亮出他的那一味毒鮫血。

猜香是假,摸他的底細才是真。

毒鮫是毒器,畢竟是危險、見不得人的東西,瘟神都比毒鮫名聲好。

這一層身份的揭露,更直接關系到寧時亭身後的晴王殿下。

晴王身邊有這樣一只毒鮫,如同手握一張劇毒的底牌,仙帝又會怎麽想?

仙洲人對毒物一直非常厭惡,傳說中的毒鮫更是敬而遠之。

然而此時此刻,本來排斥寧時亭身份的人反而被他的坦率所打動,看向蘇越的眼神不由得也異樣了起來。

蘇越臉色更尷尬了,剛想說點什麽為自己辯解的時候,另一邊羅刹王卻出聲了:“你真的是毒鮫?”

寧時亭回頭看了他一眼,並不說話,只是示意聽書將桌上的三盒返魂香都拿走。

那眼神卻好像是在問他,怎麽,你想反悔麽?

“你真的是那個人?那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你十五歲時冬洲村裏發生了什麽?”

話題急轉直下,格外突兀。

“寧時亭,你的戰友,照顧你的仙民全死了,你一個人活了下來,為什麽?”

羅刹王雙目赤紅,甚至要直接撲過來拽住寧時亭,但是被聽書敏捷地擋住了:“幹什麽你!說什麽呢!”

小仙童敏銳地察覺了不對勁的地方,揮手就造出了一道隔音仙障,將他、寧時亭、小狼和羅刹王封死在其中。

寧時亭頓了一下,擡眼微笑道:“我與羅刹王未曾謀面,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羅刹王猛地將臉上的黑玉面具扯下,露出了一張滄桑俊秀的臉:“你不認識我了?你十五歲時做出了卻死香,那時……那時我的親兄弟是你的戰友!他死在了那裏,全城……全城人都死在了那裏,就你一個人活了下來!我回家時,他們都不在了,門楣破落,你把卻死香給了我,讓我用它謀求生路,可以得到萬貫家財……那時候你說,說卻死香不是你要的……你記得嗎?”

寧時亭還是淡靜地說著:“您認錯人了。”

“是你不會錯。那年冬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告訴我!”

寧時亭:“您認錯人了。”

羅刹王眼裏燃燒著怒火,表情也越來越猙獰:“寧時亭,晴王是把你從鮫人海岸邊撿了回來,但是你追隨他這麽久,殊不知心都跟著黑了!一夜之間死了那麽多人,你一人獨活,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會做噩夢嗎!你的兄弟們,戰友們,你就不會因為他們夢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