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2頁)

就像是……快死了一樣。

顧聽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動了動,反握住寧時亭剛剛抓住他的手,隔著一層薄紗去探查他的脈搏,摸了半天沒摸到,才想起來用靈視查探一下,見到是寧時亭封閉了氣息,屬於鮫人的靈火還在跳動著。

他松了一口氣。

房門哢噠一聲被推開了,陌生的氣息侵入了這個房間。

男人的身影出現在帳幔之後,一個朦朧的影子,光線被擋住了一大半。

隨後,簾子被撩開了,外邊輕輕透進來一些涼爽的風,將床帳中殘留的溫暖稍稍吹散了一些。

黑影覆蓋的地方越來越大,是顧斐音傾身往前,在仔細地看寧時亭。

鮫人本來就病弱,毒鮫的身體底子更不好,現在看著臉色蒼白發青,在月色下顯得氣若遊絲。不用再仔細看也知道是什麽情況,寧時亭的確是病重到了沒有辦法清醒地出來迎接他的地步了。

寧時亭封閉了氣息,但是應該還有意識,因為顧聽霜敏銳地感覺到了寧時亭繃緊了身體。

顧聽霜緊跟著緊了緊環在寧時亭腰間的手臂,另一只被寧時亭扣住的手腕微微反轉,讓袖口的匕首滑落下來。他的手指就搭在匕首鞘關,隨時都能彈出來,割斷面前人的咽喉。

他在這方面沒有任何忌憚,如果顧斐音敢再進一步,做出些什麽具有危險性的動作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顧斐音,順手便罷了。

然後他屏吸等待了一會兒。

床簾輕輕地回落,顧斐音抽身放開,像是不打算再繼續呆在這裏。他走出門,只對葫蘆囑咐了一句:“明日讓他醒來後見我。”

葫蘆說:“是,如果公子能醒,一定告訴公子。”

顧斐音又頓了頓:“房間裏那個輪椅是幹什麽的?他現在病到無法走動了麽?”

如果是那樣的話,寧時亭本身的價值就值得估量了。本身他就不會仙術,平常要跟上仙家最卓越的軍隊,已經是努力支撐。今後如果再加上行動不便,就是真的拖後腿了。

不過如果能這樣的話,寧時亭本身對他的威脅也會小上許多。

葫蘆事先也並沒有聽寧時亭說過,顧斐音會在這樣的深夜突然來到。

他更不清楚為什麽寧時亭房中會出現一個輪椅——那不是柿子殿下的東西嗎!

深夜主人的房間,他無權進入,情急之下只是強作鎮定地編出了一個謊言:“不是公子,是世子殿下的輪椅有破損,送到公子這裏來修補。”

“哦……是他啊。”顧斐音停頓了一會兒,像是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有個雙腿殘廢的兒子一樣,“以後不要什麽東西都往主人房裏送,破破爛爛的臟眼睛。”

寧時亭悄然睜開眼。

感受到顧聽霜身上這一瞬間迸發的殺意和冰冷,他往後伸出手,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腕。

顧聽霜小聲問:“可以講話了嗎?”

話還沒說完,寧時亭翻身過來,用袖子輕輕擋住他的嘴,有點緊張地比口型給他看:“你父親耳力不在我們之下,等我說可以出聲了再出聲。”

顧聽霜本來滿眼不耐煩的冰冷,但是看見寧時亭這樣緊張兮兮的,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有點想笑。

柔軟的鮫人和他面對面躺在一起,幾乎要額頭抵著額頭。銀白柔軟的發絲這時候已經散亂不堪,看起來亂糟糟的,也全然不復平常的冷靜持重的樣子。

他像個背著大人偷偷做壞事的孩子,或者不如說他們兩個人都是,他是他的共犯,彼此約定好一個共同瞞著人的秘密。

寧時亭的眼睛還是那樣亮,在黑暗與月色下,依然能讓他看清楚。裏面的光柔和、安定、溫柔,像是一泓亮晶晶的湖水,裏面全是顧聽霜的影子。

顧聽霜靜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指,拉過寧時亭的手,隔著一層被子寫:現在,怎麽辦?

寧時亭也反過來,在他手心寫:睡吧,天亮後我出去叫你。

指尖隔著薄薄的綢緞,輕巧地勾在掌心,酥酥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