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3頁)

嗖嗖冷氣順著燈光竄上來,雪夜那麽冷,心卻是熱騰騰的。

他推開門:“走吧。”

*

大雪天路滑,寧時亭幾乎什麽東西都沒帶走。

他來的時候帶著顧斐音給他的“彩禮”,那麽多數不勝數的珠寶、靈藥、精致的上古武器、繁華富麗的衣裝。

走的時候,只帶了普通公文書信,和他那個裝寶貝的木匣子。

顧斐音如今人在冬洲,他是要過去請罪,帶什麽其他的也不合適。深沉的夜幕壓下來,黑燈瞎火的什麽都看不清,寧時亭低聲囑咐:“我先離開,你們隨後走。”

隨從確認:“公子還是帶上我們隨行吧,您一個人可怎麽能行啊!”

寧時亭看著他。

隨從目光閃爍,心中所思所想暴露無遺——他在拖時間,等別人及早告訴顧聽霜。

如今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顧聽霜和寧時亭發生了什麽——不如說,只有他們彼此,再帶上一只小狼明白發生了什麽。就連葫蘆菱角、畫秋這樣平日裏多少看出了一點蛛絲馬跡的人,也不明白今晚這倆人之間遇到了什麽事,以至於寧時亭閉門不見人。

以前寧時亭閉門不見人,顧聽霜一早就帶著小狼上門來撒嬌打滾了——雖說寧時亭一般都不是生氣,只是忙或者懶得沒話講,顧聽霜會千方百計地找理由在他這裏鬧一鬧。

但是今天顧聽霜也很安靜。

這府邸所有人都已經成了顧聽霜堅定的心腹,眼前的隨從和車夫大約是以為他要卷著靈均王的秘密逃跑。

他前腳在這裏說要走了,估計後腳就有人要報告給顧聽霜那邊。

這樣的情況與當年他剛進府時已經是兩個極端,當年他進入王府,第一眼看見的是幽閉破敗的世子府,顧聽霜隱匿在暗中,只露出一雙狼一樣打量端詳的眼睛。這樣的轉變中,或許大半也可以說是他的功勞。

寧時亭想到這裏,沒來由地笑了笑:“對,就這樣,我先走了。”

他一個人離開了府邸。

身後的車夫和隨從對視了一眼,低聲商量著:“公子是殿下看重的身邊人,已經有人去稟報殿下了,那我們這邊怎麽辦?追上去嗎?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追!”另一個隨從咬咬牙說,“雖然公子平時待我們不薄,但我們畢竟是為殿下說話辦事的,公子如今這樣行事,有些令人生疑。”

兩人立刻追出。他們都是府上選出來的比較精良的侍衛侍從,平常守在香閣和書房門外看顧著寧時亭的安全,身手不差。

然而等他們追出去的時候,只來得及在昏暗的府門街邊看到一抹暗藍的身影,冰冰涼涼的風吹來,攜裹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幽微香氣,兩個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時,就已經昏倒失去了知覺。

世子府書房。

“只有一塊墨,是這樣嗎?”顧聽霜背對眾人,在幽微燈火下打量那一方墨塊。

小狼跳上桌來嗅了嗅,在其上聞到了經年累積的歲月感。它拿冰涼濕潤的鼻子碰了碰顧聽霜的手背,將自己感覺到的東西告訴他。

小狼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它是睡覺時突然被吵醒的。它睜著金色的眼睛環視眾人,沒有在這些人當中發現寧時亭,於是乖乖蹲著,等魚來哄它睡覺。

“他不會來了,你這只笨狼。”顧聽霜輕輕抽出手,將膝頭已經看了無數次的那張信紙攤平放在了桌上。

訣別書,用血寫成,仙洲人用血書字呈上君主的意思,也就是抱了死志。

也叫血諫。

他的語氣平平淡淡,甚至有點……冰冷得出奇。

小狼愣住了。

這只肥狼愣了半天,隨後撲騰起來跳下去,繞過眾人去找寧時亭。

過了一會兒,小狼帶著哭腔的狼嚎聲傳遍了整個府邸。

顧聽霜整個人都十分平靜,仿佛早有預料。

聽書大概猜出了什麽,什麽話也沒說,只是默默打包東西。

等眾人散去之後,他站在門外說:“我要去找公子,他一個人去冬洲,我不放心。”

“他一個人去你不放心,你去了就能放心了?”顧聽霜淡淡地說。

聽書恨恨地說:“你管不著我!我生來就是要跟著公子的,他去哪裏我去哪裏。你不逼他,他何必這樣?怎麽會這樣?”

不斷地有人來報,他們派青鳥、派最快的白狼封鎖了附近的城池和關卡,但是沒有一個人發現寧時亭的行蹤。

盡管知道寧時亭大的方向是往冬洲,但是還沒出城,這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樣,無影無蹤,讓人束手無策。

“我喜歡他,說這句話之後我就考慮過後果。”顧聽霜說,“他不敢的事,我敢,他做不了的決定,我替他做。我是君,他是臣,寧時亭就算到了天涯海角,就算他死了,這輩子,下輩子,以後永遠——他都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