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第2/2頁)

而寧時亭一路過來,碰到的雪下屍骨不止六七十具了。

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哪怕步蒼穹閉關修煉,也不會完全放任陣法在此威脅到人命。

寧時亭心上掠過一絲疑雲。

天快亮了,寧時亭在山道上緩緩上行。

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山門的刻字,山道旁的小亭台與石碑,往上的必經之路上還有一個小小的村落。這個村落地人多是步蒼穹一個一個撿回來的棄嬰,從來只住在這裏,不曾去過世外半步。

只是一切仿佛都蒙上了古舊的灰塵與青苔,寧時亭伸手輕輕碰了碰石碑,揭下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他的腳步放慢了。

不遠處的微光讓他燃起了一絲希望,寧時亭微微一頓,接著加快腳步往那個方向走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練功服的女子,烏黑的長發編成繩結盤在腦後,發間只掛著一枚樸素的銀簪。

唯一特殊的地方只有她掛在身側的編織竹簍,上面紋刻銀色的火焰形狀——那是步蒼穹一脈香道徒弟的專用紋樣,也是這一脈的法器。

她是寧時亭的師姐。

寧時亭叫道:“焚流師姐。”

女子似才發現這邊有人。

這個地方久久沒有人來過,聽見聲音,焚流第一反應轉身,袖中暗香已經隨風而至。

香風帶著暗毒迎面而至。

寧時亭站在原地沒有動,含笑摘下面罩。

焚流疑惑地道:“你是誰?”

她雙手已經探向了身後的短刀。

寧時亭說:“此香叫黯然銷魂骨。師姐忘了,這一味香還是我調出來的。”

他眼底帶著笑意。

焚流是他們這一輩香道中跟從步蒼穹年歲最久的大師姐,也是步蒼穹建立起的那個村落中,唯一一個師從步蒼穹門下的人。

寧時亭當年過來學香的時候還小,焚流最溺愛他,每次寧時亭被帶去懸崖峭壁一個人練習聽風時,只有她會禦風而來,偷偷給他塞暖爐子和水龍鱗。

焚流看他的眼中,盡是陌生。

寧時亭看她沒有認出來,於是說道:“我是寧時亭,師尊賜字焚心,師姐還記得嗎?”

……

木屋門關上,發出嘎啦的陳舊聲響。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學堂此時更顯得寥落。

焚流給他上了一杯茶:“我記得你。”

寧時亭與她相對跪坐下來,接著就聽見焚流說:“我……沒有見過你,但對你有印象。”

她從袖中摸出幾封信,遞給寧時亭看:“這兩年裏與我往來書信的人,就是你吧?師尊沒有向我提過還收了個從焚從心的徒弟,但你在信中對師門諸多事宜如數家珍,我相信你,便把師尊的《九重靈絕》都交給了你。也因為這件事,我一直想著什麽時候去拜訪一下你,只可惜因為山上瑣事繁多,而我又將近二十年不曾出世,故而一直都耽擱著。”

她神色平靜,講出來的話卻讓寧時亭疑惑不解。

寧時亭微微皺眉:“師姐的意思是……完全不記得我嗎?”

焚流看了他一會兒,似乎也理解到他像是有哪裏沒轉過彎來:“像是不太記得呢。可以的話,也請把你在師門裏的經歷講給我聽,畢竟這裏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了。”

只有她一個人——是什麽意思?

寧時亭心上的疑雲越來越重,但他依然平靜地娓娓道來。

講他如何被晴王送過來,講他如何被步蒼穹一步一步從什麽都不會的小鮫一只慢慢帶大……

寧時亭本來不是健談的人,然而他還沒有講完一半,就被焚流打斷了。

“公子說……你是八歲入師父門下,如今公子二十二了,那麽也即是十四年前的事。”焚流眼神裏也流露出了疑惑,“公子所講的一切,的確都是師父的作風不假,各種細節,乃至修煉方法,也都是師門的香道傳承,我完全信任公子所講述的這一切。但只有一點,公子。”

焚流站起身來:“你不可能是師父的徒弟。師父早於十五年前故去,那之後,山門逐漸凋零,只剩下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