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3頁)

他更不可能遷怒一個無辜的小姑娘。

他也不需要留月皊在身邊當一個小妾,如此折辱人家。月皊回到江府,一切都那麽熟悉,偏身份大變,心中會是怎樣的酸楚難過。那些落差、那些惡意,不會因為她彎著眼睛笑而不存在。

也不知道她夜裏蒙著被子哭了多少回。

江家,不適合她。

小妾的身份,更不適合她。

所以,江厭辭給月皊重新找了個新家,沒有那些舊地重遊的酸楚唏噓,讓她以白月皊的身份重新開始。

等華陽公主回來,他會再勸華陽公主收月皊為義女。有了這層身份,她日後受到的冷言酸語當會少很多。

至於給他當過小妾的汙點,遠不及進過牢子去過教坊。江湖人講究不拘小節。江厭辭覺得月皊雖然是個嬌氣的小姑娘,可是她也能坦然面對。

江厭辭眼前浮現月皊彎著眼睛笑的模樣。

再往前走沒多久,江厭辭隱約聽見了求饒聲。他尋聲而去,看見幾個人將一對姐弟堵到死胡同。

他習慣性地去摸腰間的佩劍,卻摸了個空。

江厭辭皺了下眉,隨手解下腰間那塊碧綠的玉佩,隨手一擲,然後轉身而去。

那枚價值連城的玉佩在他轉身後四分五裂,朝著那幾個地痞而去,似有眼睛般準確從後心刺入。

拼命求饒的姐弟兩個哭著擡頭,茫然地看著倒在腳邊的人。

·

江雲芽來找月皊,是為了貼花鈿。

“三姐姐這裏總是有很多花鈿!”

可是月皊現在一枚也沒有,所以讓江雲芽將自己的梳妝盒子捧來。

當然不是直接貼上,而是做些改變。月皊那雙手很巧,總是能將尋常的花鈿貼出不同花樣來。她以前很喜歡顏色好看的小東西,自己做的花鈿比買來的還好看。

比如說她現在就把三個不同的花鈿仔細裁了,再拼著貼在江雲芽的額頭。

“真好看!”

江雲芽的婢女柔聲說:“六娘子,這花鈿也貼了,咱們該回去寫字了哦。”

江雲芽撇了撇嘴,攥著月皊的手,奶聲奶氣地說:“三姐姐,春玉一直催我讀書,還說我若是不把課業寫完,就讓羽劍門的人把我抓走呢!三姐姐你說她是不是騙人?”

春玉拼命沖月皊使眼色。

春玉這話自然是騙人的,別說羽劍門早就不存在了,就算尚在時,也神秘得很,哪能跑來抓小孩子。

月皊惶惶著瞳子望向春玉,說:“羽劍門好厲害呢!”

江雲芽眨眨眼。

月皊笑起來,拉著她的小手說:“芽芽回去寫課業吧。三姐姐困了想睡覺覺呢。”

“哦……”江雲芽點點頭,從椅子掉下來,乖乖被春玉牽走了。

月皊含笑目送,在春玉頭上的新簪子上多看了一眼。她回頭,望向正擦桌子的花彤。

月皊擰了眉。

快過年了,府裏的下人們得了月錢,還會得格外一份賞,都喜滋滋地給自己添了東西。

可花彤什麽都沒有。

“花彤,你說如果我做些花鈿和小首飾什麽的,能賣出去嗎?”月皊認真問。

“那肯定呀!”花彤道,“七彩閣的花鈿都沒娘子做得好呢!”

月皊笑了。

白沙腳步匆匆進來,猶豫了一下,才稟話:“四娘子沒了。”

月皊臉上的笑僵住。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白著小臉問:“怎麽沒的?”

“投井。”

四娘子是府裏二爺的女兒。月皊和二爺那一支的女眷一起被送去的教坊。

月皊臉色蒼白。她眼前浮現江念婉。四妹妹哭著問她做錯什麽了,要被送到這裏被折磨?

月皊也哭,和她一起哭。

江念婉哭著問:“我們真的要像他們說的那樣自盡守節嗎?”

月皊搖頭,哭著說不想死。

好半晌,月皊眼睫輕顫落下淚來。若能改律法多好呀,一人作惡為何要牽連家人呢?

夜裏,月皊又開始做噩夢。

夢見那個老鼠滿地跑的臟臭牢獄。耳畔是別的犯人被鞭打的聲音。可憐的婦人被獄卒調戲,汙言碎語即使她捂上耳朵也擋不掉。

月皊在睡夢裏喘不過氣來。

她驚醒,坐起身大口喘著氣,冷汗已將她的衣衫打濕。

她一個人抱膝坐在黑暗裏緩了好久才緩過來,慢吞吞地起身去浴室洗去一身的汗,然後坐在燈下擦著濕發。

江厭辭推門回來時,兩個人都很意外。

已經下半夜了。

月皊猶豫了一下,才小聲說:“我昨天晚上說了不該說的話,三郎不要介意……”

江厭辭點頭,道:“改主意就好。”

“不是改主意……”月皊蹙眉,“是覺得不該訛你。那、那天你給我穿衣一定是事有緩急不得已為之。許、許是那人很快就要醒,許是尋不到婢女……三郎是很好的人……”

月皊小聲糯語:“雖然我很想留在三郎身邊,可是說不定三郎已有心上人相約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我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