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第2/3頁)

江三爺夫婦愣住了。

老太太也很意外,問:“分家?”

“是。”華陽公主點頭,平靜的面色上一片堅決。

當年帶著月慢和月皊回洛北,就沒想過再回長安。以至於這偌大府邸裏的人也沒幾個是她的自己人。所以當初月皊出事,才會落得被歹人趁機踩一腳的下場。雖然如今人都可以慢慢換成自己人,到底是費心費力。

再言,當初華陽公主進宮去給老二的子女求了情,老二夫婦和當年密謀者皆被處死,他們的子女卻被華陽公主保了下來,如今正住在這府裏以前的住處。江二爺的兩個兒子覺得尷尬,幾乎從不出自己的院子。一方面,一想到當初被偷換孩子,華陽公主難免怕自己日後遷怒。也怕那些晚輩日後生出別的作惡心思。另一方面,到底是無辜的晚輩,華陽公主瞧著他們如今在府裏小心翼翼的處境,她於心不忍。

更何況,三房的人更讓華陽公主生厭。

華陽公主並不擔心三房不願意,三房都是些目光短淺的人,分的夠多,他們自然會點頭。而錢財,是華陽公主不缺也不在意的身外之物。

倒是老太太很不情願。可老太太也明白,如今府裏的幾房情況,連面上裝出和睦都很難。何況硬往一起擰。

她嘆了口氣:“總要當厭辭的婚事之後吧?”

“那是自然。”華陽公主道。

分家這事過了明面,各方便開始準備。不過也並非說分家第二天就能分、搬妥當。更何況,如今什麽事情都沒有即將到來的喜事重要。為了面上好看,二房和三房也會在江厭辭娶妻之後再搬走。

·

時間一閃而過,距離月皊和江厭辭大婚之日,只剩下五六日了。

江厭辭立在書房窗前,從信鴿的腿上解下信筒,取出裏面的密信一目十行地掃過。然後他取下燈蓋,將這封密信放在燈中燒毀。

青山在密信裏告訴江厭辭,人很快就會帶到長安來——那個本該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的人。

江厭辭垂目,望著這封信逐漸被燒成灰燼。如今他心裏已經平靜不少,並非當初得知他還活著時的錯愕和復雜。

江厭辭轉身走出書房,去尋月皊。得知月皊和微生黎、李姝遙一起出門去玩了。江厭辭想了想,倒也沒追去。

月皊和微生黎、李姝遙一起去九環街逛逛胭脂鋪子、嘗嘗新式的點心。月皊近日來因為婚事很是忙碌,可還是擠出了一天,和微生黎、李姝遙一起出來閑逛。因為她們兩個很快都要離京。

“我好舍不得你們。”月皊低落地說。

李姝遙笑著去拉月皊的手,軟聲:“說不定我以後還會來長安呢?以後總有機會再見面的呀!”

安祁王被關在牢裏,都說安祁王犯了大罪,李姝遙這個郡主可能當不久了。李姝遙倒是不在乎這個郡主的身份,心情很是輕松。

至於微生黎,能夠與親生父親相認團聚,心情自然也很不錯。

閑逛了大半個下午,微生黎先借故離開。微生默以使臣身份來京,必然不能多留。因微生黎想要參加月皊的婚宴,微生默才盡量將啟程的日期往後延了延。

微生黎與月皊、李姝遙分開之後,去了玉瀾畔。

紅兒早就等在了舫上,帶著微生黎要的東西。

微生黎知道,這將是她離京之前最後一次來玉瀾畔。她輕輕提裙,緩步登上畫舫。

畫舫裏,幾個箱籠打開著,裏面裝滿她親手疊的河燈。她與紅兒一起將這幾個箱籠搬出去。她蹲在舫側,將一盞盞河燈小心翼翼地放在水中。

“娘子,要我幫忙嗎?”紅兒問。

微生黎搖頭,阻止了紅兒的幫忙,不緊不慢地將一盞盞河燈親手放在水中。從半下午開始,一直到絢燦的晚霞燒滿天邊。紅色的霞光落在瀲灩的水面上,溫柔照著鋪滿河面的河燈,一盞又一盞,隨波輕搖著,一眼望不到盡頭。

她改了名字,卻依然要面對分別。

微生黎望著飄滿河面的河燈,慢慢濕了眼睫。她知道,此次一別,今生恐再也不能與他相見。

甚至,連一個告別都不會有。

晚霞將要燒盡時,李漳帶著一隊侍衛,騎快馬經過玉瀾畔。他下意識地偏過臉,望向身側的水面上綿綿不斷的河燈。

有點眼熟。

他皺了皺眉,深看了一眼那些飄在水面上的河燈,又下意識地擡眼想要去尋那艘熟悉的畫舫。只是他如今經過的地方距離那片熱鬧的河畔有很長一段距離。他一眼望過去,那些亮著彩燈的熱鬧畫舫只是遠遠的一點,並看不真切。

要事在身,他收回目光。馬速很快,很快帶著他離開了那片飄滿河燈的水畔。

越往前走,前方的路越偏僻。燈光也越來越少。待最後一點晚霞的余韻藏到群山後,這天地之間只剩了黑色。李漳帶著這隊親信的身影逐漸隱在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