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能不能，原諒我？”陳志低垂著腦袋，聲音很輕，嗓音聽起來沒什麽底氣。

言熠垂著眼沒說話，他在想現在的宋璟和以前的宋璟有什麽不同。

說來好像區別很大，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言熠偶爾能從現在的宋璟身上看到一絲以前的痕跡。

單純的傻氣。

可好像區別又很大，他再也沒從那張臉上看到過以前熟悉的表情。

那個曾經令他心動的，克制不住離經叛道跟他走上早戀之路的宋璟。那個在他漫長的七年中不經意間就會懷念的乖巧的宋璟，委屈巴巴的宋璟，笑起來眉眼彎彎一看就很單純的宋璟，熱情的，充滿朝氣的，曾經所吸引他的一切美好的品質……

那個宋璟消失了。

言熠久久未出聲，直到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聲驚擾了他。

他眼睛微微一擡，視線落在眼前晶瑩剔透的茶水，沒去拿電話。

他的眼神有幾分迷茫，很難去形容此刻的心情，很酸澀，就像有只手緊緊攥著他的心臟。

滿腦子都是陳志所說“宋璟一遍一遍撥打著他電話”時茫然無助的模樣，那時候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他在被拖入深淵……

以及他們高二開學那天，言熠去學校找他，想把禮物給他，順便問一下為什麽一個暑假都聯系不上。

或許是他一開始就對他們這對早戀抱著消極的態度，所以在一個暑假聯系不上，在宋璟冷冷地提分手時，言熠並沒感到太過意外。

如果他當時可以坦然一點，堅定一點，是不是他就可以抓住那時候的宋璟，讓他以正常的方式慢慢長大。

想到這言熠忽然記起一點零星的細節，眉間微微一蹙，開口問：“我們分手那天，你也在？”

聞言陳志微微頓住，片刻之後他才終於開口，“宋璟班裏有我認識的人，你跟宋璟見面的時候他會通知我。”

稍稍一頓後，他像是破罐子破摔地笑了一聲，隨後坦白了當時的情況。

當時言熠轉身離開的時候，陳志就站在宋璟班級門口，他看到宋璟肩膀微微在抖。

在看到宋璟快要忍不住沖過去的時候他及時沖出去拖住了宋璟，問他想要幹什麽。

宋璟當時死死盯著言熠快要拐彎看不見的身影，咬著牙說要上去揍他一頓。

陳志把那些令宋璟感到絕望又自我懷疑的話術一遍一遍在他耳邊叮囑，一邊把他拖去了廁所。

那個下午，宋璟在廁所呆了一節課，他就在外面守了一節課。

後來他聽到了一點輕微的啜泣，那是他從五六歲認識宋璟以來，第一次聽到他哭。

而他是那個行兇的劊子手。

後來言熠去讀大學，換了手機號，他們之間僅有可能的聯系也被切斷。

在那些宋璟所有可能會出現的反彈一次次受到阻礙後，他終於徹底被打壓，接受了現實。

那之後宋媽媽對他的監視才漸漸松懈下來。

“我知道我做得很過分，”陳志看著言熠，急切地想尋求一絲認同感，“言熠，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你會看著他那麽傻嗎？他是宋家的獨子，他有他要承擔的責任。”

言熠微微啟唇，半晌才擡眼道：“原不原諒你是宋璟的決定，我不幹涉。”

他沒回答那個問題，陳志看了他兩眼沒再說話。

實際上言熠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他在無聲告訴他，他不會跟他做一樣的選擇。

無論在任何立場，言熠確實不會跟陳志做相同的選擇，他喜歡宋璟的時候就接受了他的全部，他從沒想過要改變他的任何思想。

他們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的碰撞，誰都不是誰的附屬品，有悲有喜有怒有哀。

他喜歡宋璟，希望他開心，希望他們能長久地在一起。

在言熠和陳志分開的時候，言熠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掏出來看，是宋璟。

一接通言熠就聽到宋璟在那頭巴拉巴拉，大概是聽了太過漫長的一段回憶，此時聽到宋璟的聲音，言熠少有地控制不住情緒。

他想宋璟，很想，想立馬見他。

或許他可以坐最近的一班飛機去找宋璟，今年這個生日，他想宋璟陪他一起過。

宋璟還在耳邊碎碎念，言熠出聲打斷了他：“我想你了。”

聽筒裏的聲音戛然而止，言熠繼續說：“我去找你吧。”

那頭的宋璟半晌才反應過來，大概是太過意外，語氣不自然地支吾了小半會兒，才道：“我讓助理聯系你，你別忘了接電話。”

言熠“嗯”了一聲。

兩人拿著手機好半晌沒說話，眼看著將近十點，宋璟終於低聲道：“我也想你。”說著他又笑了一聲，隨後道：“第一次聽你說想我。”

“哥，我很開心，特別開心。”

原來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讓戀人那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