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買菜

元旦雖然放了三天假,但回家的人不多。

一是天氣太冷,都不想折騰,二是距離寒假也不遠了。

寢室裏就只有葉矜和柳桉是本地人,余醇和包應元家都在外地。

包應元早早期待著寒假到來,要回去陪女朋友。

余醇是想父母了,他不知道葉矜家裏發生的事,最近一直念叨著家裏人,幾乎每天晚上都打電話。

今天是媽媽問他想吃什麽,給提前買好,明天奶奶又說把他房間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被子天天曬,還灌了他最喜歡的臘腸,就等他放假回家了。

每次視頻,他爸爸就坐在旁邊,不怎麽說話,但一直聽著,等到要掛了才叮囑兒子兩句在外面注意安全。

雖然階層不一樣,可關心與疼愛是一樣的。

每當這個時候,葉矜就坐在電腦桌前,耳機裏時輕緩的音樂,耳機外是室友友愛圓滿的親情。

他爸媽出車禍是在暑假,等九月開學他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唯有跟他差不多背景的柳桉知道這些事。

不過柳桉也沒比葉矜好過,葉矜至少知道家是什麽樣子,而他從記事起就不知道家的含義。

是個非常老套又常見的故事,他父母離異,雙雙再婚,雙方都視他為累贅。

柳桉被判給爸爸,但繼母不喜他,怕他多分屬於小兒子的遺產份額,於是裏外給他使袢子,他這個原配生下的親兒子過得比私生子還憋屈。

媽媽那邊不用說,是他爸背叛在先,兒子本來相處得就少,感情更不深,對他還不如對待家裏保姆的孩子親近。

所以柳桉是最討厭的就是過節,特別是過新年。

現在可能要多一個葉矜了。

“你今年……”柳桉靠在陽台旁,對著樓下難分難舍的情侶比了個中指,“你今年去外婆那邊過年?”

葉矜言簡意賅:“不去。”

柳桉上次聽到他跟外婆那邊通話,可能是女兒的死激起了他們對晚輩的憐愛之心,電話三番五次打來。

又是想給他打錢,又是想給他在這邊買套房子。

對於不缺錢的家庭,用錢彌補才最不耗力,愛才是稀缺物品。

就像柳桉一樣,從小到大物質上沒缺過,但父母一句‘你喜歡吃什麽’都不會問。

“要我我就接著,錢轉多少我都要,房子買多少套我都心安理得。”柳桉嗤笑一聲,“錢才是最靠譜的,有錢才能活成想要的樣子。”

“不想跟他們扯上關系。”葉矜捧著素描本,一心二用,一邊說話手一邊飛速滑動線條。

“算上我媽,他們五個孩子,子孫更多,但嫡親的三個孩子都跟他們斷開了聯系,孫子輩的也沒幾個常往家裏老宅走動的,你猜為什麽?”

“……這麽難相處?”

“越老牌的家族越迂腐,越臟。”

和葉矜父親家這種後起之秀不一樣,他媽那邊的母家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豪門。

他清楚,要麽永遠不沾邊,要麽沾了邊就別想脫幹凈。

他母親好不容易跑出來的地方,他不可能上趕著去藕斷絲連。

柳桉嘆氣:“那還是算了,幹幹凈凈過一輩子多好,麻煩的事都滾遠點。”

葉矜素描本上的畫逐漸成型,柳桉探頭看了眼:“欸?這誰啊?”

素描跟油畫不一樣,通常都有參照物。

柳桉本以為葉矜在畫樓下辣眼睛的情侶畫面,沒想到畫的是個陌生男人。

而且不是卡通畫,非常寫實,應該不是葉矜憑空捏造的人物。

葉矜笑了聲:“今晚要跟我一起吃飯的人。”

想起葉矜前兩天剛出櫃,柳桉悟了:“你心上人!?”

“……”葉矜一用力,筆尖啪得一聲斷了。

不是心上人能把臉記得這麽清楚?連細節都畫上了。

柳桉覺得自己分析得很對,得意挑眉。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葉矜也不介意筆尖斷了,直接在畫上男人旁打了個問號,“這也是個‘迂腐’的家夥。”

不過迂腐得挺可愛。

就是不清楚接近他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大白天的,天色越來越陰,下雨了。

柳桉冷得一哆嗦,要進屋:“實在不行,今年過年你跟我結個伴,咱旅遊去?”

葉矜走在後面:“到時候再說。我要去赴今晚的約了,再見。”

*

迂腐本人剛結束今天安排的工作:“我先走了。”

一個天生桃花眼的男人擡眸:“嘖,我們小老幹部都春天了,我還孤單一人……”

“鐘不雲你丫別擱那放屁!”一個酷帥酷帥的短發女生走進來,名叫羊枝,“你那床伴換得比衣服還快,要不是最近忙你還能不去外面狩獵?”

狩獵是個玩笑話,不過鐘不雲確實是酒吧常客。

他身邊的伴有長有短,雙方願意就處一陣,哪天不想處了隨時分開,不談感情,但要求一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