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獠牙(第2/3頁)

他怒極而笑,又灌了一杯:“我到底算個什麽東西?”

黃壤也陪著他飲了一杯,她喝得慢,一杯酒,已經足以陪著謝元舒,喝完整壺酒了。

這酒釀得香,因謝紅塵不太嗜甜,於是只是入口回甘。謝元舒喝得心馳神搖,再看眼前黃壤美人蹙娥眉,真是無處不銷魂。

他色膽頓時,慢慢握住黃壤的指尖,見她沒有避開,更是心中狂喜,道:“我們都是可憐人。”

黃壤緩緩收回手,轉身抽出絲帕,輕按眼角,許久幽幽地嘆:“我這一輩子,葬送在祈露台了。”

謝元舒酒氣上湧,忽地有了幾分膽量,他突然小聲問:“弟妹難道不想逆天改命?”

黃壤眼眶通紅,珠淚搖搖欲墜:“我此生命數已定,還能如何更改?”

謝元舒突然湊近她,道:“若我做了這玉壺仙宗的宗主,絕不會冷落美人獨守空房。弟妹這命數不就改了嗎?”

黃壤似吃了一驚,趕忙道:“大哥不可胡說。謝紅塵的修為,豈是大哥……能拿下的?”她有意相激,果然,謝元舒更怒,猛地將杯盞擲在地上:“我就不信,我比不上區區一個謝紅塵!當初要不是父親偏心,他一個外人,有何資格入主仙宗?!”

杯盞碎瓷四濺,黃壤驚得縮成一團。

謝元舒回過頭,醉裏美人受驚,如無措小兔、如暗投明珠,如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

他猛地上前,一把握住黃壤的手腕,道:“只要你信得過我,我替你改命!”

黃壤注視他的眼睛,美人雙眸盈盈含淚。謝元舒像是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他將黃壤的手腕握得更緊,迫她靠近自己:“相信我!”

黃壤注視著這張扭曲的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謝元舒一陣狂喜,色心又起。他湊近黃壤,道:“待我功成之時,定會娶你為妻。黃壤,你永遠是玉壺仙宗的宗主夫人。”他伸出手,近乎癡迷地想要觸碰黃壤的臉,“謝紅塵雖然不是個東西,但看女人的眼光真是不錯。只有你這樣的美人,才配做玉壺仙宗的宗主夫人……”

黃壤眼眸低垂,美人哀愁,如霧般朦朧。她輕聲說:“舒郎,可莫要負我。”

這柔柔弱弱的一聲“舒郎”,叫得謝元舒如百爪撓心。謝元舒眸中頓時火光大盛,指天發誓:“我謝元舒若有半句虛言,定教我淩遲碎剮而死!”

黃壤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可是此地人多眼雜……舒郎能否先打發了他們?我也能借地梳洗一番。”

謝元舒頓時欣喜若狂,他被美色沖昏了頭,連忙搓著手,道:“甚好,甚好!我這就去準備。”他腳步飛快地出去,先遣了外面幾個掌櫃回去。

然後命人關了門。

黃壤靜靜走到香爐前,取出一包香料。她以指甲勾了些許,撒入香爐之中。然後掏出一粒醒腦丹,默默咽下。

爐中香煙裊裊,並不見異樣。

不消片刻,謝元舒急匆匆地趕回來。黃壤坐在床邊,服侍他睡下。

神仙草提煉的香,她太清楚藥效了。

小時候黃墅脾氣暴躁,又生性好色。黃壤與一眾兄弟姐妹默默忍耐,並不敢反抗。直到有一年,黃壤親眼目睹他醉酒之後,對自己一個姐姐伸出魔爪。

從那時候開始,黃壤就培植了神仙草。生性粗枝大葉的黃墅當然不會發覺,那片種滿神仙草的農田裏,還混入了一點變種。

這小小的一點變種,已經足夠讓他快樂似神仙了。

這香,黃壤用了多年。

其效用早就爛熟於心。

果然,謝元舒很快就沉入了夢境裏。那比他想象中還要快活得多。黃壤站在床邊,安靜地注視他。榻上的男人醜態百出,她卻擡起頭,碰了碰發間的那根冰玉般通透的茶針。

冰融夢醒……

夢醒之後,她又只能被深鎖於軀體的牢籠。時間珍貴得讓人不忍浪費一刻。所以是誰在操控這一切?這場夢又有什麽意義?

黃壤都來不及去想了。

謝靈璧,十年以來,我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啊。

這些年,黃壤用盡全力保護著自己的神智,只要還有哪怕一點點希望,就不能癲狂失智。於是她的絕望、她的崩潰、她的恐懼,她都避而不提。及至到了此刻,仇恨終於在她心中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謝靈璧,即使是一場夢,你也同我下地獄吧。

朝廷,司天監。

第一秋從玉壺仙宗回到玄武司,徑直去了書房。他坐了一陣,腦子裏卻總是想起方才美人裊裊婷婷,說:“監正大人,近日我新釀了酒,恰巧遇見大人,也是有緣。贈一壺予大人,還望莫要嫌棄。”

出嫁百年,日子過得很不錯嘛。監正大人換了個坐姿,臀下如被石子硌著。總歸還是心頭有刺。

鮑武送了兩箱卷宗過來,這些卷宗裏面已經分好主次,他看過之後便可歸档。鮑武見他坐在書案後發呆,不由有些納悶。第一秋可很少有走神的時候。他只好叫了一聲:“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