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隔簾(第2/3頁)

眾人聞聽,只得去追。可此時的第一秋力大無窮,侍衛也不敢傷他,如何抓得住?

他已經全然失了方向,腦中失智,只在宮裏亂繞。宮人追逐,他一個縱躍,已經跳出一道宮墻。

而墻下小道上,黃壤正由宮女帶領,去往福公公的住處。

她走得急,冷不防墻上突然跳下來一個什麽東西,向這裏沖過來,一個收勢不及,猛地撞到她身上。

黃壤只覺得迎面一股巨力,撞得她一個站立不穩,坐倒在地,滿眼直冒金星。若不是修了幾年的武道,這一下子可夠她受的。她揉著胸口,說:“什麽東西——”

話到這裏,她視線重新清明。

在那個人間四月,她看見沖撞自己的人同樣跌倒在地。他身上破布雖然臟汙不堪,但若細看,能看到其原本的底色。

……是紫色。

他赤足披發,俯趴在地,並沒有爬起來。打結的長發遮住了他的臉,黃壤看不見他的神情。

她沒有走過去,身邊的宮女扯住她的手,說:“姑娘快別看了,趕緊走吧!”

地上脫了人形的怪物不再動彈,他安靜地俯趴著,直到宮人追上來,將他按住。他們用重枷重新鎖住他的手,他沒有掙紮,整張臉至始至終都隱匿在亂發之下。

黃壤跟著宮女經過他身邊,他一動不動,像是死掉了一樣。

宮女小聲說:“真是嚇死人了!”

“是很嚇人。”黃壤視線低垂,經過他身邊,看見他腫得變了形的手,連指甲都漆黑。那怎麽可能是人的手啊。黃壤繡鞋踩過他手邊的小道。宮道幹凈,襯得那只手臟汙無比,其上蛇鱗更是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她輕聲說:“不知道是什麽人。”

她跟著宮女往前走,一直等到身後動靜遠了,她才微微側身。就在她身後,侍衛將那個人鎖了,架起他的雙臂,將他拖走。

他赤著腳,趾尖被宮磚磨破了,留下一路極細長的血痕。

她要很用力,才能繼續保持微笑。

福公公今日不當值。

黃壤進來時,他正閑坐喝茶。黃壤面帶微笑,向他福了一福:“福公公安好。”

“哎喲,十姑娘怎麽來了?”福公公擱下茶盞,連忙道:“可是雙蛇果樹育成了?”

黃壤淺笑道:“回公公,雙蛇果樹即將成形,黃家總算是不負陛下。但今有一事,依舊懸而未決,民女也只得求見監正或陛下。”

“求見陛下?”福公公顯得十分意外,但仍笑著問:“不知十姑娘有何事需要見駕呢?”

黃壤輕輕吸氣,讓自己的音色聽上去並無異樣。她說:“實不相瞞,就在一個月前,監正前往仙茶鎮,曾當眾提出,要迎娶我黃家女。可如今婚期將近,他人卻不知所終。公公知道,對於女兒家而言,此乃終身大事。黃壤只得求陛下作主。或者求見監正大人,要個說法。”

福公公面上難色一閃而過,黃壤當然看見了。她說:“公公有為難之處?”

“啊。”福公公好半天才道:“監正這幾日……只怕是不能來見十姑娘。老奴且代十姑娘向陛下通稟一聲。”

黃壤向他福了一福:“那便有勞福公公了。”

福公公受師問魚所命,本就是為了培育雙蛇果樹。中間出了岔子他已經很是惶恐不安,如今眼看著樹苗將成,他可不希望再出什麽亂子。

於是這便打算回稟師問魚。

圓融塔。

福公公走進去時,裏面已經一片混亂。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福公公容色一肅。

裘聖白也是焦頭爛額,他重新將第一秋拖進塔底的囚室裏。第一秋沒有反抗,他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形如死物。

福公公見他這樣,更是為難,說:“唉,十姑娘方才還說想要見見監正……”

“十姑娘……她不是正培育雙蛇果嗎?見監正作什?”裘聖白指揮侍衛將第一秋重新鎖好,又派人把祿公公擡出去。祿公公倒是無甚大礙,也不須醫治,等待蘇醒即可。

福公公說:“聽說是為了與黃家女的親事。如今看來,只能替她向陛下通稟一聲了。”

二人正在說話,冷不丁面前人動了一動。裘聖白一凜,福公公更是嚇得後退好幾步。

“別讓她見駕。”第一秋的聲音虛弱無力,微不可聞。

福公公說:“監正,您醒著?”

他以為第一秋這樣,定是昏了過去。第一秋又說:“別讓她見駕。”

福公公這回聽清了,說:“可十姑娘畢竟在為陛下培育雙蛇果,若她不肯盡心盡力,只怕……”

第一秋嘴唇翕動:“我……去見她。”

福公公頓時十分為難,說:“可是監正現在這模樣……”他說到這裏,自然也覺不妥,忙說:“只怕傷病之中,受風受寒,實在不宜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