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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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沒有回答,妾便對秦毫無所求。”趙維楨坦然道。

座上的秦王一言不發。

七旬的老人,頭發、胡子皆為雪白,可秦王嬴稷的儀態依然挺拔端莊。非為朝堂,不戴旒冕,因而趙維楨可以看清秦王那皺紋之下銳利的眼睛。

趙維楨就是不怕的。

怕什麽?

見到歷史名人緊張歸緊張,但她敢當著平原君的面上吊,敢帶著未來的秦始皇出逃,趙維楨沒什麽可怕的。

在當下的年代,一切抱負施展都建築在膽量之上。死,反而是最無所謂的結果。

人不可能無欲無求,趙維楨也不例外。

所以趙維楨選擇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說出來——

她要做官!

問她要什麽?她要像男子般出入朝堂,參與朝政!

要是不給官職,趙維楨對其他賞賜還真沒興趣。

她又不缺錢糧資產——呂不韋乃一介巨商,家裏窮的只剩下錢了。

甚至趙維楨對封侯加爵本身都沒興趣,反正等到未來小嬴政統一六國,搞起郡縣制,一個兩個爵位都白玩。

她只是想找個合適的位置施展抱負罷了。

呂不韋借著一張圖紙,成功進入秦廷,得到拜謁秦王的機會。如今趙維楨親自來了,馬具、曲轅犁的圖紙皆出她手,更遑論教導、護送質子歸秦的功勞?

若是呂不韋做了這些事情,足以讓他得到不小的官爵。

但趙維楨是名女性,所以不僅官爵沒了,連在章台宮、在群臣面前得到召見的資格都沒有。

既然不能為官,那趙維楨幹脆什麽也不要。

呂不韋見狀,立刻出來打圓場。

他謹慎開口:“稟王上,孟隗出言,並非邀功,實屬自省。”

秦王稷卻是擡了擡手:“邀功就邀功,有功不能邀,以後誰還會為秦國做事?”

老秦王這麽說,趙維楨就徹底放下心來。

看來秦昭襄王嬴稷,確實是個非常有個性的國君。

也對,他可是能閑著沒事提出要趙王為之鼓瑟的大魔王,足以可見秦王嬴稷的性格非常囂張。這樣強硬、囂張又霸道的國君,肯定不會喜歡怯懦乖順的臣民。

趙維楨說話幹脆,他反而高看了幾分。

再說了,秦王稷在位五十余年,各國往來的策士、客卿,他什麽脾氣的沒見過?

比之那些只會說大話的人,趙維楨起碼實打實於秦有功呢。

當然了,她也不會放過呂不韋遞來的台階。

趙維楨向來懂得見好就收。

她臉上依舊笑吟吟,順著呂不韋的話回應:“夫君說的是,妾非邀功,實則自省。若說起諸家學說、研究些經營物事,孟隗還懂一些。可妾雖為人婦,卻不懂女工,亦無操持家業的經驗,這婦人做的實在是不稱職,糊裏糊塗的,該是自省多多學習才是。”

一番謙辭之後,葉陽後又笑了起來。

“這小婦人。”她看向身邊的華陽夫人:“膽子大歸膽子大,可也是大方呢。”

華陽夫人附和:“我看不僅伶牙俐齒,腦子也清楚的很。”

趙維楨保持著笑容,一句話不說。

反正她該說的都說了,話撂這兒攤明白了,甚至還借著呂不韋的台階強調了一下:不當女官,別糊弄我。

《周禮》中有清晰記載一套完整的女官制度。

除卻國君的老婆妾室們外,宮中女官,外命婦春官都有明確規定,主要做的也是祭司、賓客以及喪紀等等禮儀生產方面的工作,是和政治活動沒有直接關聯的。

趙維楨話說的很明白:我連呂不韋的老婆都沒做明白呢,女官肯定不適合我。

“不過孟隗說得對。”

葉陽後很是慈祥道:“你們夫婦二人,因我秦國之事分隔四年。如今孟隗歸秦,也該是給你們留夠團聚的時間。本想請孟隗夫人入宮做女官,可仔細想想,這就是苛責不韋先生和孟隗夫人了。”

“也是。”華陽夫人笑著說:“不韋先生在秦四年,為我兒子楚忙前忙後,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孟隗夫人回來了,也該是陪陪不韋先生。”

葉陽後:“還是盡快添個子嗣。”

趙維楨:“……”

呂不韋:“…………”

誰能想到他們兩個現在住都不住一間屋來著!

看來天底下的長輩,古往今來看年輕人都是一個樣子的。前有廉頗老將軍說媒,後有葉陽後催生。

以為已婚婦人就能回避這個問題嗎?太天真。

趙維楨不禁汗顏。

王後發話,趙維楨和呂不韋只能應下。

但秦王可不在乎呂不韋有沒有子嗣,他還惦記著要給趙維楨賞點什麽:“既是如此,那孟隗就當真什麽都不要?”

趙維楨:“當真什麽都不要。”

坐上的秦王稷如同孩子般“哼”了一聲:“寡人給的,不要也得要,不然寡人的面子往哪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