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零八十(第2/4頁)

當然了,嬴政也沒覺得這很容易。

果然如他所料,群臣熙熙攘攘,又是討論著討論著就吵了起來。

“太傅確有大功,可是否值得開這個先例?”

“這話末將不愛聽,還要太傅再為秦做什麽才能封君?”

“先王封她為論議夫人,本就是因為太傅無所圖謀。封君之後,這不就是有所圖謀了麽?”

“你怎和陽泉君之流說一樣的話,太傅不是駁斥過,難道你無所圖謀?”

嬴政可沒先昭王那般耐心。

他等了一會,見群臣沒有停歇的意思,便淡淡出言:“寡人還沒說完呢。”

討論的公卿紛紛一頓,選擇閉嘴。

秦昭襄王嬴稷,年紀一大把,在秦廷坐了五十多年,早就練就了老油條的性格。昭王的秦廷,吵就吵了,大家習以為常。

但台上的新君,同樣冷銳,卻是還沒養成那般容得秦廷吵如街口的耐心。

“剛說的是賞。”

嬴政面無表情:“接著是罰。按照秦律,太後、陽泉君一黨,橫闖國君寢宮,涉嫌謀逆,理當死刑。”

群臣:“……”

少年國君脆生生的話語落地,瞬息之內,死一般的寂靜蔓延開來。

呂不韋不假思索:“王上,太後不可殺!”

他當即出列,義正言辭道:“眼下秦、楚二國,多年未生嫌隙。國君剛剛即位,朝政未穩,若是處死太後一黨,楚國定會以此發難。”

嬴政一哂:“秦國怕楚國打來不成?”

呂不韋堅持觀點:“秦國不怕打,但也不能白白挨打。”

一國之相站出來,總算是招回了群臣嚇飛的魂。

刹那間,公卿臣工不約而同地把要不要封君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如何處置太後一黨,朝中又是分成了兩派。

蒙武將軍毫不猶豫站出來:“自先王病後,楚系一黨越發猖狂。太後把持朝政近半年之久,本就豺狼之心不言自明。不曾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逼宮一事。末將不解,相國在怕什麽?”

沒等呂不韋開口,又有過往依附太後的臣工站出來。

“蒙武將軍口中的可是太後,是孝文王的發妻,是莊襄王的嫡母。”他義正言辭:“處死太後,不止是楚人丟臉,更是秦室丟人啊!”

嬴政飛快地瞥向趙維楨。

直到此時,她才站了出來。

論議夫人司掌“提議”,趙維楨鮮少在秦廷主動出言。

但太後一事,她立下了汗馬功勞。趙維楨跨出半步,其他還在議論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閉上了嘴。

趙維楨看向呂不韋,面容平靜:“我有一話要問相國。”

呂不韋行禮:“太傅請。”

趙維楨:“在秦國,誰說了算?”

呂不韋失笑。他清雋五官中仍噙著溫和:“自是國君。”

趙維楨:“那國君又按什麽行事?”

呂不韋謙遜回應:“秦法昭昭,國君自然是按秦律行事。”

“我想相國掌權掌久了,忘卻這回事呢。”趙維楨言辭分外嚴厲:“既是如此,國君按秦律行事,要處死太後一黨,你為何出言反駁?”

話裏話外,竟然是暗指呂不韋利欲熏心,想要左右國君的意志。

此言之嚴峻,與昔日太後一黨的誅心之語也不遜色半分。

然而呂不韋卻是一點也不生氣。甚至是他白凈面皮上,還鞠著淡淡笑意。

“回太傅。”呂不韋回答:“為秦國。”

趙維楨:“……”

要不是在正式場合,她真要伸伸手去捏捏呂不韋的臉皮。

這哪兒是人臉啊,十層皮革疊起來都沒如此厚的吧!

“先王臨終前,要我許諾輔佐新君,協助新君使秦國強大。”呂不韋不等趙維楨反應,情真意切地繼續說:“太後一黨,把持朝政、意圖逼宮,不韋恨他們恨到了骨子裏,巴不得親自手刃才解氣。”

“即便不提政見,單論恩怨,不韋與陽泉君亦是不合多年。”呂不韋又補充:“於公於私,不韋都不可能為楚臣求情,望王上、太傅明鑒。”

這話倒是真的。

連平日看呂不韋不順眼的公卿,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

陽泉君明裏暗裏沒少給呂不韋找茬,私下裏還鬧過強送的姬妾要給太傅下()毒的笑話。

就憑這點,太後一黨出事,呂不韋不偷著樂就不錯了。

坐上的嬴政頷首:“寡人自然相信仲父。”

一句仲父,讓群臣皆是一凜。

“昔年不韋行商之時,碰到一則趣事,這就說與列位聽。”呂不韋侃侃道:“從齊國運來的海魚,運送到趙國去,一路顛簸、環境惡劣,因而價值千金。這條大魚,我本是要贈與趙王的,可不曾料到放在院子裏,管家一個沒看好,叫路過的狸貓吃去了。”

他說到最後,語氣裏寫滿了遺憾,好似這事就發生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