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一二五(第2/3頁)

這還差不多。

使者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王上還說了,將軍切勿多想,只是王上念及將軍在外征戰多年,覺得太過辛苦,請將軍回邯鄲修整。”

偌大的營帳,站著數名武將、護衛,此時卻因使者的話語鴉雀無聲。

最終是李牧淡淡地打破沉默:“趙王體恤,末將心領。然兵法有雲: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陣前換將,換的是我軍千萬將士的性命。恕牧不從。”

使者一震:“李牧你……你要抗旨?!”

李牧起身,他右手牢牢握住腰間佩劍劍柄:“來人,把來使押下去好生看管。”

“李牧!”

甚至不用親兵動手,兩名反應最快的副將直接向前,把使者利落地幹脆按在地上。

邯鄲來的文臣怎可能撼動武卒的力量?他在地上不住掙紮:“李牧賊臣,你果然是要造反!你敢動我,我要你好看,我要你——”

“把嘴堵上。”

李牧微微蹙眉:“派一支士卒回邯鄲偵查,若趙蔥前來,一並繳械收押。有趙括、廉頗在先,我決計不能退!”

“是!”

“末將領命。”

見到李牧徑自抗旨的強硬做派,諸位下屬不僅不驚訝,反而長舒口氣,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都下去吧。”李牧命道:“今日之事,不得傳出此帳,否則一律按軍法處置。”

等將軍們離去,只剩下李牧的親信時,副將才擔憂出言:“趙王這又發哪門子的瘋,還要換將?”

李牧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秦軍分兵進攻,多數武將都在外征戰。而李牧遠在井陘,他於秦廷又無相近之人,朝堂出了什麽情況,他完全不知情。

但想也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麽。

秦國向來善用反間,秦王政即位後更是如此。每每成功,也只能說各諸侯國自身國內矛盾重重,才叫他們順利得逞。

當今的趙國,更是個渾身漏洞的篩子。

八成又是秦國重金賄賂了郭開——李牧稍作一念就轉過彎來。至今趙王偃對廉頗將軍為秦出兵耿耿於懷,他不僅不反省,反而時常對老將軍多有責怪。故技重施,也就是郭開多提那麽一嘴的事情。

到如今這個地步,李牧怎能不清楚情況?

昔年趙國,武有廉頗,文有藺相如。上下、內外具為一心,才得以國力中興。而如今的趙國,國君、文臣與武將,完全是三匹不相幹的馬,各自一頭前行,還嫌棄對方不使勁。

早知如此,還不如花點心思在朝堂上,哪怕是行李牧最不屑的拉幫結派,也不至於眼下連個提前報信的人都沒有。

“也怪我。”

思及此處,李牧沉重地搖了搖頭:“多年在外,朝堂之上無親信之人,軍中副將多忠於我而勝過忠於國君。如此,國君猜忌,又無人能協助我,落得這般境地,是我只顧著打仗而忘卻旁的。”

“將軍!”

副將聞言,趕忙出聲:“咱們習武學兵法,為得就是打勝仗。朝堂如何,是那幫文臣的事情,你做不好這不是你的錯啊!”

李牧苦笑:“若全軍為我牽連,就是我的錯了。”

副將陷入沉默。

他看著自己追隨多年的頭領,流露出悲慟神色。

“將軍何苦違背王旨?”副將說:“於公,我知若換將,趙軍必敗;可於私趙王事後定會責怪將軍的。”

言下之意即是,不如順了趙王的意。今日敗了他就知道問題所在,說不得還有回轉的余地。

“哪兒有這麽簡單。”

李牧說:“即使我交出兵權,你以為趙王就會善罷甘休麽?”

副將困惑:“將軍?”

李牧擡了擡手:“聽我的就是。”

有些話沒必要說給忠貞之人聽。

廉頗將軍隨夏陽君去秦,乃至為秦攻韓,趙王都看在眼裏呢。對他來說,若無廉頗之先例也許就這麽罷了,可如今有廉頗在前,我交或不交兵權,趙王都不會容下我。”

他既不想李牧威脅到自己,更不想解除李牧的職權後,李牧會向廉頗一樣拍屁股走人到秦國去。

“可惜了!”

李牧不由得感嘆:“分明已拖住秦軍的步伐,再過些時日,縱然井陘破了,邯鄲也是有希望的。”

再過些時日,就要入冬了。

秦軍這麽龐然的騎兵數量,需要大量馬草供給。而秦國再富足強大,也架不住老天爺要天氣轉冷,屆時馬草供給注定要大為削減。

這也是秦軍主速戰的理由,他們要在一年之內打完。

若是拖到冬季,供給不足,秦軍無法打下邯鄲,也許就會撤兵。

即使來年會再戰,也是至少打贏了這次戰役。

李牧發自內心覺得,此戰本能勝。

可如今趙王要求換將,李牧便已看到了敗局的到來。

也得感謝廉頗老將軍,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