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沈薄幸郎(第2/3頁)

女人說的並不避諱,其他鎮民都聽見了,卻無人替賣花女說話。賣花女似乎習慣了這樣的待遇,低頭一聲不吭,纖細的手指卻緊緊攥住了竹籃邊緣。

沈不渡放下艾草團,走向那賣花女。

“姑娘,花怎麽賣?”

賣花女一怔,擡起頭來,只見面前是個面容平庸的陌生男子,但儀態極好,笑起來眉眼很溫柔。她許久沒被人這樣溫和對待過,有些局促道:“花已經不新鮮了,公子要的話,三文錢都拿走就好。”

沈不渡於是都要了,掏錢時才發現自己身上只有寶器和靈石,沒有凡人通用的貨幣。正發愁時,謝見歡默默上前,將一緡錢放在賣花女竹籃裏。

沈不渡納悶:“你哪來的錢?”

謝見歡:“提前準備的。”

他心細,知道在靖平界行走少不了和凡人打交道,因此早用專門的商行用靈石兌換了銀錢。

賣花女驚的臉都白了,這一緡錢相當於一千文,這公子也未免太大方了些!

她急急推拒,謝見歡只道“沒零錢,收著”,她便為對方氣勢所震,只能愣愣抱著空掉的竹籃,望著三人遠去了。

沈不渡抱著滿懷的花,施了個小法術,蔫答答的花兒就重新昂起頭,變的飽滿水靈。他挑挑揀揀,把幾支開的正好的粉荷抽出來,隨手用根布條紮成一束,帶著戲謔遞給謝見歡:“桃花姑娘,時下沒有桃花,送你幾支荷花,可還滿意?”

潔白與淺粉的花瓣密密挨著,像少女含羞帶怯的微笑,金黃色的花蕊掛著水珠,散發著陣陣清香,仿佛在夏日水岸擁抱了一整個荷塘。

謝見歡心亂的不像話,看著沈不渡含笑的眼眸,知道對方是在取笑自己曾經假扮成姑娘。

可他虔誠的伸手,接住了那捧開的正好的荷花,手指在花瓣掩映下輕輕相碰,不動聲色地染了滿手芬芳。

“謝謝師父。”他搬出一臉慣常的鎮定,竭力不讓自己忘形,“……我很喜歡。”

鳳策淡淡看著兩人,他們的話他聽不懂,似乎是只屬於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沈不渡把剩下的花紮成一束,笑眯眯地遞給鳳策:“不厚此薄彼,這是你的。”

鳳策輕笑一聲,問:“你知道你此時像什麽嗎?”

“什麽?”

鳳策意味不明道:“像個大街上四處留情的薄幸郎。”

沈不渡哈哈一笑,隨手將剩下的一截花枝當狗尾巴草叼了,不甘示弱的反嗆:“得了吧,誰敢惹你們這種‘姑娘’?”

夕陽落的更深,將三人的身影拉長。三個大男人兩個抱著花,在鎮民奇異的目光中氣定神閑的走在路上。

“啊,忘了賣桂花艾草團了!”

“我回去買。”

“別了別了,也不是那麽想吃……今晚住哪兒?這鎮上好像沒有客棧。”

“借宿吧,實在不行,方才路過我見有個閑廟,可以湊合一晚。”

……

——

姚潔拿著空花籃往家裏走。

雖然在街上站了一天,渾身骨頭都透著酸疼,但她此時的腳步很輕快,不是因為賺了以往一個月也賺不到的錢,而是因為買花的那三位公子並未因那些閑言碎語而對她露出鄙夷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她看了有兩個多月,起因是她幫了一個路過的外地人。

那人似乎是傳說中的修仙之士,受了傷落難到這個小鎮上。鎮子向來保守,不歡迎外地人,連醫館都找借口不願為他診治。

她當時在街上賣完了花,本來要回家了,可看見那個被從醫館裏趕出來的男人,心裏有些不忍,於是悄悄跟了上去,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那男子走到一半果然撐不住,昏昏然要倒下,她連忙上前,將對方攙到一座廢棄的廟裏,跑回家拿了藥,幫男人處理了傷口。

男人傷的重,後來昏迷過去,她不放心,於是在廟裏照顧了對方一晚。第二天男人傷勢好了許多,給她留下了一定銀子就離開了。

她也回了家,本以為是做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善事,沒想到僅僅過了幾日,卻發現鎮子上的人看她的眼光變了。

“聽說了沒?姚家姑娘和一個野男人在廟裏廝混,被人看見了。”

“啊?怎、怎麽會有這種事?姚潔那姑娘不是還未許人家嗎?”

“所以才說她不知廉恥嘛!小小年紀就和不知來歷的男人勾搭,也不知道家裏是怎麽教的。”

“對了,我還聽說,那個男人年紀不小,怕是個有家室的……算了不說了,我說著都嫌丟人,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幹出這種臟事的……”

於是莫名其妙的,她成了所有人口中“勾引有婦之夫、在野廟裏和男人廝混的□□”。

她才十七,向來乖巧聽話,從未做過逾矩之事,突然被人傳成這樣,心裏又驚慌又委屈,急忙向別人解釋不是這樣,並告訴他們那天發生的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