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69章

當夏油傑睜開眼, 發現自己第一眼對上的是五條悟那副帥得足以當場出道的面容時,他的表情活像一盒被打翻了的調色盤,精彩紛呈,神色變化之多端, 令旁邊正興致勃勃觀察他的五條悟也嘆為觀止。

“嗨, 傑, 睡醒了嗎?”

為了照顧被束縛在地上的摯友, 讓夏油傑不用辛苦地仰著頭看人,五條悟十分貼心地決定自降身高, 於是不知從哪兒扒拉過來一張椅子,整個人沒骨頭似的反向跨坐上去,雙手搭在椅背上, 高興地沖夏油傑揮了揮手。

夏油傑:“……”

沒記錯的話,他已經死了吧?在被乙骨憂太重傷之後, 死於唯一的摯友之手。

五條悟是不可能失手的, 但胸腔中有力跳動著的心臟也明確告訴他,自己還活著……那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饒是夏油傑經過大風大浪,認為再也沒什麽事情能動搖他的三觀,但也覺得目前的狀況一言難盡。盯著五條悟那張笑得比太陽花還要燦爛的臉看了幾秒後,他感覺眼睛有點被傷到了, 於是沉默地挪開視線, 飛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圍身處的環境。

這是一間昏暗的密室,光源僅僅來自於地上燃著的一圈蠟燭, 四周的墻壁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圖紙, 至於他自己……夏油傑剛嘗試動了動, 就發覺四肢上都拷著沉重的鎖鏈, 不僅禁錮了他的行動, 也將他的咒力徹底封印住了。

“勸你不要亂動比較好哦。”五條悟仿佛不經意地提醒道,“硝子並沒有把你的傷全部治好,而且你也能感受到的吧,你現在跟普通人沒什麽兩樣了呢,傑。”

“那麽,我睡了多久?”夏油傑聲音沙啞。

“一輩子——雖然想這麽回答,但為了你的身心健康著想,還是算了。”五條悟豎起兩根手指,“正確答案是兩小時十五分,從你死亡的那一刻算起。”

夏油傑安靜了半晌,倦怠似的閉了閉眼:“……這裏是地獄麽?”

五條悟不滿地撇了撇嘴,雙腳劃動著地面,連人帶椅子往夏油傑的方向靠近一些,然後指了指自己,語氣中充滿不敢置信:“你在開玩笑嗎,地獄裏怎麽可能會有像我這樣年輕有為一表人才廣受愛戴的好教師?”

夏油傑禮貌地呵呵一笑,對五條悟的自誇不予置評:“就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才叫地獄啊,悟。”

五條悟也跟著笑起來,擡手將繃帶扯落了一截,露出一只鉆藍眼眸,威脅道:“你很寂寞嗎,傑,需要我久違地跟你談談心嗎?”

夏油傑微微擡起手臂,沉重的鎖鏈在地上拖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示意道:“沒問題,那你倒是先把這東西解開。”

白發咒術師沒有半點恃強淩弱的自覺,神態任性得像只被縱壞了的大貓,尾巴一甩一甩的,用最氣人的語氣說道:“不行,駁回~”

“……呵。”清楚了解五條悟是個什麽德性,夏油傑並不抱有一次就能說服他的期望,他只想弄明白一件事,“我為什麽還活著?”

“這個嘛……你猜?”歪在椅子上的白色大貓攤了攤手,表情無辜,以自己為例子,完美展示了什麽才是最討打的模樣。

“……這種時候還玩猜謎遊戲,你是故意的吧,悟?”夏油傑太陽穴一突一突直跳。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然後啪啪鼓掌,掌聲回蕩在空曠的密室中,毫無自覺地在夏油傑的雷區上反復蹦跶:“猜對了耶,不愧是傑!”

夏油傑:“……”就算他理應下地獄,但人不該,至少不能以被摯友氣死的方式下去吧。

就在他多年偽裝的再世佛祖皮相就要撕開之際,一道溫柔而無奈的女聲從五條悟身後傳來:“五條先生,請不要再玩鬧了。”

還有別的人?夏油傑眸光一凜,在咒力遭到封印後,他的感知能力也被大幅度削弱,竟然連旁邊什麽時候多了個人都不知道,嘖,五條悟說得沒錯,他現在或許真的跟那些眼盲心瞎的猴子差不多了。

一想到這個事實,他就像吞了一麻袋咒靈那樣惡心難受。

與表情不虞的夏油傑不同,在這個聲音響起的瞬間,剛才還一副囂張姿態的最強咒術師立馬將尖刺收斂得幹幹凈凈,一秒鐘正襟危坐,挺直了脊背,仿佛剛才懶懶散散坐沒坐相的人只是幻象一樣。

深見琉衣從陰影中走進密室,她來得匆忙,那條染血的白裙子還沒來得及換下,此時看起來依舊顯得十分孱弱,整個人蒼白得仿佛一碰就會碎。

……是悟口中的未婚妻?夏油傑怔了怔,不著痕跡地挑起眉,思緒頓轉。

既然那女孩出現在這個地方,那就說明——讓自己死而復生的,就是她對吧?

“哎,那麽快就醒過來了嗎,琉衣醬?”在夏油傑“我就知道你是這種人渣”的注目下,五條悟熟練地切換到撒嬌打滾模式,試圖黏糊糊地纏上突然出現的女孩,但伸出去的手卻被深見琉衣輕盈地閃開來,甚至為了避免被抓到,她還特意遠遠繞開五條悟,從另一邊走近夏油傑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