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4頁)

“奴婢有分寸在。”

半夏笑著應了一聲,又與折枝東拉西扯,說了許多府裏零零碎碎的事。見那裹著指尖的白布漸漸幹了,便將系著的細線剪開,又打了水給折枝凈手。

那玉蔥似的指尖上裹了一層丹色,在清水裏徐徐暈開,又被布巾細細擦過,漸漸恢復了柔白的本色。

只那珠貝似的指甲上還留著一層珊瑚似的殷紅,愈顯十指纖纖,分外嬌艷。

半夏眼前一亮,贊嘆道:“今日染得格外的好。”

折枝對著日光看了看,也滿意地輕輕彎起杏花眸來:“大抵是今日的蔻丹花好,染得也特別紅些。”

正說笑著,卻聽湘妃竹簾輕輕一響,是紫珠打簾進來。

折枝忙回轉過身去,輕聲問她:“東西可送到了?先生如何說?”

紫珠卻只是輕輕搖頭,又將木匣子還給折枝:“蕭先生今日不在北巷裏。奴婢唯恐在外頭久了被人發覺,便回來了。”

折枝有點失望,卻也無法,只能將木匣子接過,放進妝奩裏:“先生大抵是去宮中上值了。明日再去也不遲。”

說罷便也放下這茬,又對半夏笑道:“好了好了,如今指甲也染好了。松乏也松乏夠了,該拿文房過來了。我怕這幾日不練,便將剛學的那些字又忘了。”

半夏這才笑著過去替她將文房拿來,一一擺開在案幾上。

練字的時辰過得分外快些,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邊便已起了晚雲。

半夏也從小廚房裏端了剛用井水鎮好的烏梅湯過來,放在折枝手邊,又擡頭看了看天色:“再有一個多時辰,便又要宵禁了。看來今日謝大人應當也不回來了。”

半夏說著笑起來:“那我們明日也可過得松乏些——姑娘可想玩抓拐了?或者我們叫上紫珠與喜兒,一同打葉子牌?”她想了想,苦惱道:“也不知喜兒會不會……不過不會也不打緊。一整日呢,有的是時間教她。”

折枝將手裏的兔毫擱下,也擡頭看了看天色,卻隱約起了幾分遲疑。

謝鈺當初也曾離開過桑府,卻也不曾這般一去快十日都不曾回轉過。

她這般想著,心裏驟然一跳——謝鈺不會是真氣得狠了,當真不打算回來了吧?

謝鈺若是成日裏在府上,她便也要成日裏懸著心過日子,生怕哪裏不慎又惹怒了他。

可若是謝鈺真不回來了,她的日子卻也不會好過——單單那柳氏與桑煥便不會放過她。

她遲疑稍頃,還是自玫瑰椅上站起身來,理了一理方才練字的宣紙,信手挑出了幾張像樣些的來:“正巧我有幾個字不懂,想問問哥哥。不如便趁著這會無事,往映山水榭裏走一趟。”

“若是哥哥在,便問問他。若是不在——”折枝轉首,見半夏正切切望著她,便也輕聲安慰她,也像是安慰自己:“若是不在,那明日便與你們打葉子牌躲懶。說不定打到一半,人就自個回來了呢?”

折枝這般說著,便帶著練好字的宣紙,一路往映山水榭裏去了。

等到了上房前了,才發現房內無人。連那素日裏連綿的迦南香香氣都已彌散至不聞。

折枝往長窗前立了一陣,見始終無人歸來。只得試探著往上房的方向喚了一聲:“泠崖侍衛?”

一名男子應聲自暗處現身,對她比手道:“表姑娘有何吩咐?”

仍舊是一位臉生的陌生侍衛,並非泠崖。

折枝猶豫了一瞬,還是輕聲道:“不知哥哥這幾日做什麽去了?大抵什麽時候會回來?”

那名侍衛也只是眼觀鼻,鼻觀心,緘口不答。

折枝只得又惴惴問道:“那哥哥還回來嗎?”

這句話一落,那名侍衛更是徹底變成了木雕泥塑。仿佛根本沒聽見她的話一般,只是維持著恭敬的姿態,一動未動。

折枝心底愈發惴惴,立在遊廊上遲疑了一陣。

正無可奈何,想著要不要先回去,等明日再做定奪的時候,卻驟然間想起了什麽,便又試探著道:“我記得有一回來映山水榭的時候,泠崖侍衛曾與我說過,哥哥在京郊有座別業,我若是想要尋他,可以為我引路。”

“如今這句話,可還作數嗎?”

話音方落,那侍衛卻擡起頭來,比手道:“謹遵表姑娘吩咐。”

說罷,擡步便往月洞門外行去。

折枝愣了一愣,見侍衛的身影已將要消失在遊廊盡頭,也來不及多想,只匆匆提起裙裾,快步跟了上去。

侍衛一路將她帶到了角門,引她上了一輛並無桑府徽記的馬車。

隨著銀鞭一響,駿馬長嘶一聲,揚蹄向前。

折枝驚愕地從這一連串的變故中回過神來,忙挑起一旁的錦緞車簾往外看去,卻見桑府已被遠遠地撇在了身後,那比尋常百姓家正門還要寬敞的角門,也幾乎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