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 50

梁新禾做了個夢, 夢見了許久沒見的媽媽，她坐在沙發旁邊，給自己掖被子。

“媽！”即使知道自己在做夢, 可喜悅的感覺是那麽的真實, 她靠近媽媽的懷裏, 撒嬌, “我們今晚吃什麽呀？”

媽媽撫摸她頭發的感覺也很真實，她的手掌很溫暖，梁新禾有一瞬的恍惚, 這不是夢吧, 這就是現實, 媽媽並沒有去世，她一直在自己身邊。

“媽媽, 你要對我說什麽呢？”

媽媽的眼眸很溫柔：“新禾，你長大了, 要堅強點。”

醒來的時候, 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 梁新禾悵然地發現, 原來還真的是個夢。

她抹了下濕潤的眼角, 坐起來，這時門鈴響了。

這個點會是誰？

她起身, 攏了下睡袍的帶子，走過去打開了門。

空氣裏拂過一陣雨氣, 寂靜了。

寧晞還有點微微喘息, 她白色外套的肩膀濕潤了, 烏發上也沾著水珠，長睫一閃, 見她開門第一秒是松了口氣，第二秒是細細打量。

梁新禾嘴唇嗡動了下，怔怔地看著她。

她穿著睡袍，額頭貼著一塊紗布，左邊臉頰顴骨下面以及下巴都有擦傷，想必是擦過碘酒了。

寧晞喉嚨微哽，定定神，輕輕地叫了她一聲：“新禾。”

“哦……”

“我本來想先過去醫院，不過你沒告訴我病房的號碼，給你發微信和打電話都沒有接，我就先回來看看……”

雖然梁新禾給了自己房門的密碼，但是她不能擅自就進去。

“哦，”梁新禾愣愣的，思索著回答，“我回來後，手機……好像放在包裏就沒有拿出來……”

她整個人看上去就有股從未見過的脆弱感，思維遲滯，臉色有點青白。

寧晞胸前起伏，咽了咽口水：“對不起……”

“啊，別這麽說，”這三個字瞬間激起梁新禾的一些活絡的反應，笑意泛起起來：“該我說對不起的，我打電話過去打擾到你了吧……”

“沒……”寧晞喉嚨發緊，因為她這客氣得已經非常見外的語氣，“新禾……”她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她這瞬間也沒想到自己想要去做什麽。

是上前拉她的手？還是抱她？她還不確定，

可梁新禾卻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寧晞愣了一下，也滯住了腳步，朝前的手只能按住了門框。

兩人之間漫過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凝滯，尷尬，遙遠。

“……昨天，”寧晞看了下手表，她想解釋，於是她嘗試了，“差不多這個點，我接到思思，”她頓了頓，其實寧晞很不擅長解釋，與人溝通，此刻尤其困難，“章妮思，我前女友她的奶奶去世了，走得很突然，她以前對我很好，所以我也必須去送老人一程。”

梁新禾心裏想，啊，來了，原來真的是前女友。

其實她本來就猜到了，只是猜到和當面驗證感覺還是不同的，同樣的是痛楚，一次比一次的痛，失望，以及酸澀的無力感。

“啊，嗯，”她點點頭，再點點頭，笑容洋溢起來，可看起來沒有多少內容，她的鼻尖卻紅了，“應該的，應，該的。”

她以為自己說出來了，而且說得很自然，可是第二句“應該的”那個“應”字一下子就變聲了。

“確實……應該去的。”她垂下眼睛，淚珠在她的睫毛底下閃爍。

寧晞的神情也一下子頹了下來。

無言的沉寂再次席卷了她們，兩人對這樣的局面很無助和無措。

她們一人站在門內，一個人站在門外，無語地對視。

“你趕過來也太累了，我也有些累，你回去睡覺，我也要……”梁新禾疲倦到了極點，笑意虛弱，“你快回去吧。”

寧晞說不出好，也說不出不好，她只能點了下頭。

梁新禾再退後了一步，視線也很快地撤回去，她關上了門。

寧晞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了原地，她不知道站了多久，頹然地揉了揉酸澀的眼眶。

她一動不動，直到走廊的聲控燈熄滅了，徹底的黑暗籠罩住了她。

梁新禾在自己的玄關處走了幾步，頓住，緩緩地坐了下來。

她在這裏住了大半年，卻第一次意識到這個走廊如何的黑暗和漫長，陌生。

玄關處的燈不知道什麽壞了，她總是忘記叫物業來修。

客廳的燈遠遠地亮著，地面有一條很清晰的明暗線。

她的世界其實從來不算明亮，她其實是孤獨一人，

梁新禾忽然才意識到她周圍的人其實都有後盾和支撐點。

老韓有她的家庭，她的愛人和孩子，老吳有他的家人和事業版圖，周宴有她的家庭與朋友圈，而寧晞有她的家人。

這些人遇到了難事，不方便的時刻，總有她們的家人愛人在她們身邊。

就像章妮思，出了事情，也有前任女友在旁陪伴。

她有什麽呢？只有自己給自己準備的一個充電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