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太宰治觸碰到了獄門疆。

這一刻, 所有處於骸塞內部的人,無論是已經戰鬥許久的獵犬們,還是剛來不久與福地櫻癡對峙的魏爾倫, 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個小小的方盒子般的咒具上。

【人間失格】可以通過接觸無條件無效化異能力或術式, 一件咒具的封印自然也不在話下,這也是為什麽太宰治先前拼上性命也要接觸到獄門疆。

哪怕只是意識消散前零點幾秒的觸碰, 都足以令他的異能力起效果。

而只要獄門疆解封, 施放出其內部封印的神明……【大指令】如今在何處、是否被福地櫻癡取得, 也就不再是一件緊急的事。

福地櫻癡也同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 才在那邊的果戈裏取到【大指令】後沒有立刻撤離,反而依舊攔截在此處。

他需要確保自己最後的阻礙被埋葬在此,礙事的神明永無重見世間之日。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被太宰治拿在手中的獄門疆突然睜開了眼。

骰子般的眼睛在方形的盒子上依次睜開,眼球還在惡心地轉動著, 詭異的碎裂紋路以太宰治觸碰的手指為中心擴散著,最終又仿佛再也撐不下去般,自裂紋處瞬間炸開。

金色的光芒從炸裂的封印中驟起, 一直警惕著的福地櫻癡瞬間抽刀後撤, 魏爾倫也沒繼續捏住他的刀, 而是同樣後退了幾步,眉頭微皺地注視著那裂開的咒具。

處於骸塞中的人, 除了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那片金光的太宰治,只有中原中也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一具人形在那片光芒中掉了出來, 被一直等著的太宰治接了個正著。

“鐘離……先生……?”

沒有回應。

懷裏的人依舊是這些年熟悉的模樣, 只是卻沒了記憶中不動如山般的威嚴。黑發的神明無力地依靠著黑發青年的臂膀, 四肢都自然下垂著, 那雙往日裏會平和注視著他的雙眼緊緊閉合著, 連眼角的一抹紅色都顯得前所未有的暗淡。

——簡直像是一具失卻了靈魂的空洞軀殼。

“……先生?”

已經沖到近前的中原中也不敢置信地伸手探向鐘離的鼻前,卻只能感受到令人絕望的寂靜空氣,他又試探著去觸碰露在外面的皮膚,觸及的是一片如玉石般的冰涼。

小的時候,他總是會在先生令人安心的懷抱中入睡,因此中原中也很清楚,哪怕身為神明,鐘離也是擁有正常人類的生命特征的,還帶點溫熱的鼻息總是會隨著胸口的起伏輕輕撒在他的發頂,溫暖的懷抱帶著淡淡的沉香,總能令那時睡眠質量極差的男孩安然入睡。

中原中也瞪大了雙眼,只覺得一切都在離自己遠去,他的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喉嚨中仿佛堵了棉花般呼吸困難,灌了鉛般沉重的手機械地被大腦操控著動作,一遍又一遍試圖確認那具軀體尚且殘留有他記憶中的生命特征。

徒勞,徒勞,徒勞。

他的手被人捏住了。

一手抱著懷裏的軀體,另一只手抓著中原中也的手,行動不便的太宰治幹脆一頭撞上中原中也的腦門,在赭發青年下意識的痛呼聲中,輕聲說道:“清醒了點嗎?中也?”

“還沒清醒就用你那蛞蝓般的腦子思考一下,鐘離先生會因為區區一個封印就死去嗎?”

“……你他媽才是蛞蝓,混蛋太宰治。”

雖然他和太宰治經常互損,但從來都是在不過分的範圍內,如同原時間線那般“蛞蝓”、“青花魚”的人身攻擊更是從來沒有過,中原中也下意識地回罵了回去,混亂的大腦也隨著這份罵戰清醒過來。

沒錯,獄門疆只是一件封印類型的咒具,封印的前置條件還是如此的復雜。之前能夠將位格遠超於它的神明封印住都是勉勉強強,又怎麽可能在這同時耗幹一個神的生命力呢?

見關心則亂的赭發青年終於完全反應過來,太宰治放開了中原中也的手,又順手幫懷裏的軀殼理了下因為氣流而有些散亂的鬢發。

“可能性有很多。”他說道,又遙遙看向臉色已經完全僵硬的福地櫻癡,“隊長呀,你猜猜看,真正的情況會不會是你最不想看到的那種呢?”

而在某個不起眼的寫字樓中,遙控一切的費奧多爾已經站了起來。

他瞪大了眼看著屏幕上的情報,又去看“書”上未幹的墨漬。

書頁上一步步計劃都是他親筆寫就的,計劃中每一個細節他都了然於胸,每一個轉折都安排在既定的位置,其中或有疏漏,卻都在下一步的補筆中被拉回正軌。

然而這些原本理應爛熟的計劃,在此時的他看來卻又是如此的陌生。

一個個變數從腦海中閃過。

亞當不應該出現,英國那邊異能集團的阿加莎女爵本就不會參與其中,更何況下屬的警察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