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白紙灑了滿桌。

寫著“太宰治”字樣的內頁不知是人為還是碰巧, 恰恰好停留在太宰治手邊,目光掃去一覽無余。

太宰治卻無暇顧及。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那雙暗金色的眼眸猶如令人著魔的漩渦, 將理智攪得粉碎。

親昵的冰冷的耳語輕輕訴說真假未知的言詞, 如凜冬之霜雪, 美麗與致命只隔一線之遙。

理性拼了命地提醒太宰治:不要相信她, 不能就這麽相信她。她絕不是真心為你,她一定另有目的。

陰謀論的推測隨隨便便可以想出幾百個,山吹律理親口承認殺死A的人是她,單這點就足以讓太宰治站在港口Mafia的立場拔槍對準她。

【姐姐在做什麽?】

【在騙人。】

那個時候,太宰治沒想到她會回復。

在發送短信前他有很多猜測:她可能與以往一樣找些隨意的借口敷衍他,她或許幹脆懶得應付他,她也許心血來潮編了個很不錯的謊言欺騙他……

全部的預想都在下一秒被打碎, 太宰治盯著“在騙人”幾個字看了好半天, 一時間竟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魔人費奧多爾暗含挑釁的聲音還未散去,含糊的言詞把他和山吹律理之間的聯系說得曖昧不清,又綠又茶。“只要她相信我有誠信”, 明擺著是在說比起太宰治,山吹律理更願意相信他。

理智上, 太宰治不信費奧多爾的鬼話。情感上,他又遏制不住地起了殺心。

山吹律理與費奧多爾共享一個秘密的事實, 讓他非常極其特別不愉快。

在騙人——誰是被騙的那個人?

直到回到港口Mafia, 直到收到A的死訊, 太宰治才後知後覺地品出山吹律理真正的意思:在騙人, 騙除了她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從港口Mafia軍火庫被劫開始到A橫死秘密遊輪, 幾方勢力真正爭奪的事物只有一項——A手中港口Mafia全部異能者的資料。

誰拿到它, 誰就是這場混戰的勝利者。

如今, 勝利的果實被山吹律理親手捧到了太宰治面前。

費奧多爾未曾說出口的那句“找到我的時候你已經出局了”,他和太宰治都明白其中的涵義:短暫的交鋒中,是太宰治輸了。

他感到不快,未嘗不是自己被排除在外的緣故。

明明他和山吹律理才是更親密的關系,即使是對抗遊戲,也該是他們站上決賽的舞台。

區區一個外人……費奧多爾……

太宰治獨自在辦公室沉默了許久,怎麽想怎麽咽不下這口氣,就在他即將沉默中爆發的時候,山吹律理回來了。

她帶著被爭奪的勝果來到他面前,滿不在乎地將勝利拱手相讓。

某個瞬間,太宰治甚至懷疑自己今天為什麽要滿橫濱亂跑辛苦工作,他明明可以“姐姐我不想努力了”直接鹹魚躺贏。

費奧多爾算什麽東西,他再茶裏茶氣也不是姐姐的小寶貝!

山吹律理會輕聲細語和他說話嗎?會無奈又縱容地任他撒嬌嗎?會對他說“要不要拿錢給你買個幹部當當”嗎?

不會!

只有他才有這樣的待遇!小兔宰治才是姐姐最喜歡的兔兔,俄羅斯黑心哥斯拉兔休想在這個家有丁點兒容身之處!

山吹律理不知道男朋友激烈的腦回路,她催促似的蹭了蹭太宰治鼻尖,輕聲哄他:“不生氣了吧?”

“律理醬好狡猾。”太宰治的聲音軟下來,帶著點不滿,“問話的時候離我那麽近,想生氣都氣不起來了。”

“那可真是抱歉。”山吹律理嘴上說著抱歉,身體依然懶洋洋地不願意動彈,“但我也沒有掐著你的脖子逼你不生氣,你的話是不是有點推卸責任了?”

太宰治:“……”

他才想起來,這人對她自己長得有多好看一直沒有自覺來著。

故意湊近也不是出於撩他的目的,只是找了個更容易制服他的角度,預防談崩之後好收場。

他就不該對她的“浪漫”抱有期待。

饒是這樣,太宰治也無法生氣。

還覺得她可愛。

黑發少年深深嘆了口氣,撿起桌上散落的紙質資料:“來聊聊正事——雖然A是個死掉之後沒人會覺得可惜的家夥,但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五大幹部之一。事關港口Mafia的臉面,森先生必須給這件事一個交代。”

“他私底下收集這些情報,已經相當於是背叛者了。”山吹律理手指卷起一縷長發,感到無聊地說,“我替森先生清理門戶,他不感激我就算了,還想怎樣?”

你到底是怎麽把自己從這件事裏摘得幹幹凈凈,理直氣壯說自己是為了港口Mafia而戰……這就是成年人的話術嗎?

“森先生是‘最優解’原則的信奉者,在A已經死了再無價值的前提下與你撕破臉的概率很低。”太宰治翻閱資料翻到自己的那頁,“具體情況要看這份情報的價值究竟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