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2頁)

法老見艾麗希的地方,就在他日常起坐的宮殿。

殿宇跟前是遍植金合歡的庭院,和種滿了蓮花的方形水池。夕陽西下,陽光給庭院裏的所有景物都鑲上了一道金邊。

艾麗希在南娜的陪伴下,一步一步邁向法老的王座。

“你們這群……牛糞!”

南娜忽然壓抑著冒出一句。

這位孟圖神的眷者被法老的衛士擋住,此刻正緊緊握著她的硬弓,不知道應不應該出手撣去這些煩人的家夥,緊跟著艾麗希,保護她。

艾麗希給南娜遞了個眼神,讓她留在原地,稍安勿躁。

提洛斯總是要去見的,既然她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那麽艾麗希不介意向他稍許示好——

雖然她已經誇下一句天大的海口,要成為主宰這個王國的法老。但是她現在太過弱小,啥都不是。

大祭司森穆特完成的二次占蔔,保護了她,掩蓋了她的野心,從而令她能夠不令人察覺地一點一點展開行動。

艾麗希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她不想還在自己尚且一無所成的時候,就被法老視作對手、敵人。

艾麗希一步一步,向王座上那個手持權杖、威嚴端坐著的男人走去。

這還是她來到這個書中世界之後,第一次和提洛斯見面。

雖然她已經利用荷魯斯之眼偷偷窺視了很多回。

曾經互相傷害的怨侶再次見面,既不能硬碰硬地較真,又不能太過軟弱,讓法老做出超越她底線的行為。

這對艾麗希來說,無異於一場大考。

令艾麗希略感吃驚的是,站在法老王座一側的,是棕發金瞳的森穆特。大祭司身披潔白的亞麻長袍,專注而自然地望著艾麗希的方向。

艾麗希向他微微頷首致意,表示她已經從大神官處得知森穆特為自己所付出的努力。

但事實上,艾麗希心中警鈴大作:因為森穆特胸前空空蕩蕩,並未佩戴他那枚狒狒不聽。

她早先問過了尤米爾,確認狒狒不聽是一枚特制的護身符,大致作用是避免森穆特過多地感知他人的內心。

也就是說,也許此刻,森穆特就能夠直接體察到她的內心。

艾麗希輕輕地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心靜如水。

森穆特卻向她燦然一笑,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那笑容如此純粹自然,不曾沾染半點塵世間的庸俗,又是如此富有感染力——

連艾麗希都似乎感受到了大祭司發自內心的喜悅:在他的堅持下,一個珍貴的生命被挽救。

艾麗希忍不住心裏喟嘆:不愧是……最接近神的人。

“王妃——”

王座上的法老忽然開口了。

“到王的面前來。”

他語氣平淡,竟聽不出半點起伏。

艾麗希小心翼翼地上前。

而此刻她心裏想的竟然更多是應當小心提洛斯身後,森穆特那獨特的感知能力。

“王妃……”

當她走到法老面前兩三步遠的時候,法老微微擡起了頭,眼裏蘊著輕蔑的笑意,望向她的眼睛。

“在王身邊這麽久,不會連這點禮節都拋在腦後了吧!”提洛斯咧著嘴角說。

森穆特恰好於此時,往後退了好幾步,並且迅速為自己佩戴上了那枚狒狒頭護身符,以此回避法老與王妃小別重逢之後各自的心緒激蕩。

提洛斯開口,將考題拋給艾麗希:“王是行走在人間的神,作為大神官的女兒,王的女人,你該當知道如何表達對王的敬意。”

艾麗希順從地垂下眼光,溫婉地低下修長頸項——裝傻。

對方如果要她有所表示,那麽就必須說清楚。

“來,上前,吻王的腳——”

提洛斯倨傲地揚起頭。

仿佛多年來的心結,盡數落在這一句刻薄言語裏。

艾麗希心頭一酸:這是屬於原身的反應。

畢竟他們兩人在新婚燕爾時也有過蜜裏調油的光景,那時艾麗希哪裏需要俯身向法老行吻腳禮,她可以隨時蹬鼻子上臉。

至於坐在法老的膝頭上一邊撒著嬌,一邊伸手玩弄纏繞他垂落在胸前的兩綹烏發……也從來沒有什麽不可以。

這大概就是埃及法老版的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吧。

艾麗希微微擡起頭,能察覺到法老目光森森,正望著她,等待著她有所表示。

只可惜,她根本不是那個舊人。

在親眼目睹了碧歐拉的遭遇之後,艾麗希對此早有預案。她在法老的注視之下,雙膝悄然一軟,突然倒在法老的王座跟前,發出咚的一聲。

這一聲仿佛敲在提洛斯的心上,令法老差一點就從王座上緊張地彈起來。

隨後,提洛斯只見面前的女人身體一歪,往地板上一倒,姿態誇張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