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月初六,府學開學了!

一大早天還沒亮劉翠花就起來做飯,特意給大郎煮了幾個雞子,還包了豬肉芹菜餡的大包子。

徐淵昨晚做了噩夢,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臨近天亮好不容易眯了一會,聽見外屋有聲音又醒了,穿上翠花嬸子新做的薄褂衫下了炕。

“大郎醒啦?不再睡會。”劉翠花正在和面,包子餡是昨晚剁好的,麻溜利索得包上一會就能下鍋了。

“睡不著了,嬸子我幫你燒火。”

“不用不用,你去一邊呆著,別把新衣服弄臟了,我這一會兒就好了”

徐淵打了個哈欠準備洗把臉,院子裏張秀才正坐在井邊修剪胡須。

“三爺爺早啊~”

“嘿,大郎你看我這胡須剪的怎麽樣?”

徐淵豎起大拇指:“精神!”

老爺子拿布巾擦了擦脖子:“去了府學可要好好努力學習啊,當年我只差了兩名沒考上府學,無奈回泗水縣念了縣學,你可知這兩名,失之毫厘,差以千裏!”

徐淵乖乖的坐在一旁聽三爺爺講以前的事。

“當年跟我同窗的一個秀才考進了府學,後來還考上了舉人。天盛七年去青州一帶補缺做了知縣老爺,而我碌碌終生再也沒能進一步。”老爺子嘆了口氣,滿臉都是遺憾。

“三爺爺您放心,去了府學我一定會努力學習的。”能有這麽好的機會實在不易,自己更不能懈怠。

“去了府學多學多問,千萬別覺得跟夫子請教問題不好意思,夫子們可都是有大學問的人!你能學到十之一二便是本事。”

“嗯!”

*

天蒙蒙亮,劉家一家人坐著牛車朝府學走去。

冀州府學在整個北方都非常有名,除了有名師,更因為它有超高的中舉率,幾乎每年都會有考中舉人的學子。

徐淵坐在車上越走越緊張,隨著牛車一拐,終於見到府學的大門口。

冀州府學建立距今已經有三百多年,最早可以追溯到幹朝。三百年間從這裏走出了太多名人。有朝廷棟梁,文人騷客,還有名留青史的學者大儒。

古香古色的門庭上掛著一副巨匾,上面用燙金寫著冀州學府四個大字,左側題字:學而不厭,右側是:誨人不倦。

這裏是多少人終其一生都不能邁入的門檻!

徐淵仰頭望著它心中心潮澎湃,忍不住熱淚盈眶,張秀才同他一樣也是哽咽的泣不成聲。

兩人正激動著,劉翠花抱著小丫指著旁邊的石像問:“這老頭是誰?腦門怎麽這麽大?”

徐淵哭笑不得:“嬸,那是孔子像。”

“哦哦,俺知道,就是你平日裏說的那個子曰嘛。”

劉老漢叼著煙袋道:“咱們牛車停在哪?裏頭怪幹凈的,進去別拉人家一院子牛糞。”

不遠處突然跑過來一輛馬車,兩匹高頭大馬拉著車跑的飛快,眼看著要撞上他們的牛車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嚇的小花牛哞哞直叫,一個撅子差點把劉老漢拽倒。

“籲,籲~”劉老漢閃了下腰,強忍著疼使勁拽住小牛才把車停穩。

“叔,你沒事吧!”徐淵急忙扶住劉老漢。

劉老漢扶著腰擺了擺手。

馬車在學府門口停下,一個穿著藕色長衫,頭戴玉冠,腳踩長靴的男子從馬車上下來,身邊跟著兩個仆人。

徐淵氣憤的走上前去:“在下與你素不相識,為何縱馬傷人?”

那人上下打量徐淵,輕笑一聲:“撞著你了?”

“沒有,可是……”

“沒有便結了,你們還想訛人不成?粗鄙賤民。”

徐淵臉色一變怒道:“何為貴?何為賤?”

“位高者為貴,低者為賤,怎麽說你一句賤民你還聽不得嗎?”

徐淵還想上前去理論,劉翠花急忙拽住他,怯怯的說:“大郎,莫要跟人鬧口舌。”他們本就是屠戶出身,跟那些高門子弟沒法比,若是真把人惹惱了,以後在學府裏處境怕是艱難。

張秀才也拉住他小聲說:“阿淵,莫要爭一時的意氣,好好讀書出人頭地,我們才能不再受今日之辱。”

徐淵氣的臉色漲紅,半晌才平復下心情,拿起牛車上的書箱和行囊,目光堅定的說:“叔嬸三爺爺,你們回去吧,我自己進去報道。”

劉翠花有些不放心,奈何他們進去也幫不上多大忙,只能捏了捏他的胳膊:“娃,叔嬸不怕人笑話,也不怕受委屈,只要你好好的。”

徐淵點點頭:“我知道了。”

送走家人徐淵臉色一變,目光冷冷的看著那人趾高氣昂的走進學府。

身後突然有人道:“小兄弟,你不與他爭辯是對的,這人叫陳淮禮是冀州布政使的兒子,平日裏最愛欺辱寒門學子,你若是惹惱了他以後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徐淵聞聲轉過頭,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背著書箱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