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惠陽樓在京都很有名氣,這裏出名的不是飯菜而是環境。

一進大門是一座巨大的風水假山,假山上種了各種名貴的花草,側面是一條人工河將假山環抱,河水清澈見底,偶爾能看見幾條小魚來回遊蕩。這在風水上來講是守山抱水的迎財格局。

這麽好的環境價格自然也高,不是尋常百姓能消費起的,時間久了這裏便默認成了達官貴人們聚會的場地。

穿過石橋,前面就是惠陽樓的主樓,樓裏劃分為兩個部分,東邊是幾個隔開的大雅間可供十幾人聚會,西側則是私密性特別好的小獨間。

徐淵一進來就有小廝引他去了東側,陳英訂的是一個大雅間,裏面裝飾成流觴曲水的模樣,泠泠的水聲在屋子裏響起。

這個時辰已經來了幾個人,徐淵看見那天給自己送請柬的人,跟他點頭示意,然後自己找了個角落坐下。

等了約一柱香的時間,開始陸續進來人,這些人大概以前經常一起聚會,彼此之間熟稔的打著招呼。

有人注意到角落裏的徐淵,低聲詢問:“那邊坐著的小公子是誰?”

“不知道,許是晉陽侯府的世子?前陣子我聽說晉陽侯入京了。”

“我看著不太像,晉陽侯世子今年都二十多歲了吧,這小公子看起來挺年輕的。”

徐淵不敢說話,尷尬的端著茶杯低頭喝茶,只有沈仲卿知道他是誰,然而他也沒告訴其他人。

等了半天陳英終於來了,大家起身拱手作揖:“陳大人。”

“家中有事耽擱來晚了,大家都坐吧。”

人們紛紛落座,沈仲卿起身跟門口的夥計說了一聲,開始上菜。

這次聚會說是詩會不如說是一場戶部的內部會議,全程跟做詩沒有任何關系,虧得徐淵還在家偷偷準備了兩首跟寒衣節有關的詩。

這群人討論的只有兩件事,一是今年夏天北方旱災,金人以牧馬為由頻繁的向盛朝邊境逼近,西北軍請求增加軍防。二是南方秋季發生蝗災,近兩省的地界受災,嚴重的地方顆粒無收。

作為戶部最大的官,陳英每天都有一堆事要處理分身乏術,只能撿著這兩宗最嚴重的先處理。

“金人牧馬進入我朝邊界由來已久,我覺得不用太顧慮,只要他們不集結大隊人馬,應該問題不大。”說話的人是戶部寺郎魏青山,如果加強防備就要銀子,說白了他不想掏錢。

有人附和道:“青山兄說的對,如今之際南方的蝗災才是重中之重!馬上就要入冬了,百姓沒有過冬的糧食怎麽能行?”這人聽口音是南方人,恐怕受災的地方就有他的家鄉。

“要我說還是北方對金人防備更重要一些!這幾年金人蠢蠢欲動,如若不加強防範,恐怕重蹈當年的元新之變!”

兩夥人爭執起來,徐淵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忍不住小聲道:“就不能兩邊都顧及嗎?”

“嗤!你出銀子啊?”魏青山嗤笑一聲側目打量起徐淵。

陳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前些年連年征戰把大盛的底子掏空了,為了讓百姓休養生息,這幾年朝廷大肆削減稅收。導致國庫收支不平,幾乎可以說是拆了東墻補西墻,能擠出的銀子實在有限。

徐淵臉騰的紅了起來,他對這其中的事不太了解,自然不知道戶部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要不然也不能愁得陳英叫了這麽多人來想辦法。

“仲卿你有何看法?”陳英低聲道。

嘈雜的人們瞬間安靜起來,沈霽起身:“我與徐公子的想法一樣,兩邊都要顧及蝗災要賑,西北的軍防也不能落下。”

魏青山冷哼一聲,說的輕巧,戶部哪有那麽多銀子?春天的時候黃河泛濫,中原百姓受災嚴重,拿出去了一大筆銀子。夏天皇上不耐炎熱,在景山修建行宮又花了不少,如今手裏這點銀子還留著過年花呢。

陳英道:“今年稅收繳的差不多了吧。”

“差…差不多了。”這剛收上來的銀子在手裏還沒捂熱乎又得拿出去,魏青山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

陳英點點頭:“青山,這次又要為難你了。”

“屬下……遵命。”魏青山臉上露出菜色,這又得掏出去多少銀子啊,眼看著就要到年底了,宮中今年舉辦祭祀大典還得要銀子……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今年的稅銀花完了明年花什麽?他真想甩手不幹了!

兩件事暫時做完安排,大夥又開始議論京都的時政,徐淵這回不敢再亂開口,側耳傾聽他們討論。

從他們口中得知皇帝年事已高,不再處理朝中的瑣事。本應讓太子監理朝政,結果他做了一件讓大夥都看不懂的事,居然讓太子和二皇子同時處理朝事……

這件事一出,太子和二皇子都懵了,不知道皇上是真糊塗了還是另有想法,太子和二皇子的關系也越發的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