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夜半驚魂(第2/3頁)

與此同時,蕭慎也看見他了,扶著屏風的紅腫小手一緊,像是刻在身體裏的某種條件反射。

沈青琢不動聲色地繞過屏風,離團子遠遠的,“小德子,你將殿下送回去吧。”

本來還打算再檢查一下團子的身體,但在他如此戒備的情況下,還不如放他回去休息。

更何況,過度的殷切並不符合沈青琢現在的人設。

小德子應道:“奴婢明白。”

在小德子的伺候下,蕭慎順利穿好棉衣,只是小腿肚子還打著顫兒,顯然短時間內並不能完全恢復。

沈青琢掃了一眼屋子裏的陳設,從雕花衣架上取下一件新的雪披,走到團子身前,替他披上。

蕭慎渾身僵硬,瘦削的脊背緊緊繃著,顯然很不適應對方突如其來的溫柔,又不敢輕易掙脫。

“往日罰殿下都是有分寸的,今兒個確實罰重了。”沈青琢語氣平淡地為自己開脫,纖長白皙的手指靈活地系緊帶子,順手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整理好雪披,他往後退了一步,“這幾日殿下不必來聽講了,等雪化了再說吧。”

這樣一來,兩人都有個緩沖的時間。

蕭慎垂著眼睫,不聲不響地轉過身。

直到白團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沈青琢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這一關算是勉強過了?

可轉念又想,以冷宮裏惡劣的環境,團子萬一夜裏生病發熱,豈不是又很危險?

思來想去,沈青琢吩咐站在一旁的小宮女:“你去太醫院拿幾副藥,就說我不慎染了風寒,有些發熱和咳嗽。”

小宮女關心道:“公子,要請太醫來問診嗎?”

“不必,你去抓藥即可。”沈青琢揮了揮手,“對了,天太冷,再拿些凍瘡膏回來備著。”

***

打發走太監宮女們,內室重歸安靜,沈青琢緩步走至案桌前。

白玉雕刻的鹿形鎮紙壓著上好的素紙,硯台中的墨汁尚未完全幹涸。他提筆挽袖,筆毫蘸墨,就著紙上未寫完的詩句寫下後半句。

“天涯豈是無歸意,爭奈歸期未可期。”[1]

小說中對於這位病弱質子的著墨不過寥寥數筆,篇幅最多還是他被千刀萬剮的那一段。

原主對於年幼的七皇子來說無疑是惡人,但其實追根究底,他也是個可憐人,被父兄當作棄子,在皇宮中如履薄冰,很多事必然身不由己。

只是,當受害者轉變為施暴者,他便不再無辜。

而在這所皇宮中,又有誰是真正無辜之人呢?

沈青琢停筆,意外發現他的字體和原主竟也很相像,幾乎能到達以假亂真的地步。

他仔細觀察片刻,將毛筆放回筆架上,開始在腦海中梳理原書中的情節,盡量不錯過每一個細節。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小德子輕輕扣門:“公子,天黑了,我來掌燈。”

沈青琢這才驚覺,窗外已是一片沉沉暮色。

酉時一刻,霽月閣的小膳房及時呈上晚膳。

羊肉水晶餃兒,熱騰騰的老鵝湯,鵝肉煮得軟爛不粘牙,滿桌子美味佳肴香氣撲鼻,沈青琢吃了兩口卻覺得有些膩歪,眼前不自覺浮現出一道瘦小的身影。

原主初入皇宮,既是做太子伴讀,自然隨太子殿下住在東宮。直到三個月前,他奉旨給七皇子講學,宣武帝便賜了他靠近冷宮的霽月閣。

說來也好笑,宣武帝寧願賜一個質子單獨住所,每日好吃好喝地供著,也不願讓親生兒子從冷宮裏搬出來,簡直就像是刻意要讓蕭慎受罪似的。

沈青琢簡單用完晚膳,便讓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小德子在身邊伺候。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決定拉貼身小太監入夥,“小德子,我們去冷宮裏走一趟。”

小德子顯得很驚訝:“公子您要去冷宮?”

“嗯。”沈青琢神色平靜,“去看看殿下怎麽樣了。”

“公子……”小德子面露不忍,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足勇氣勸道,“方才奴婢送七殿下回去時,七殿下站都站不穩了,公子您……”

沈青琢暼他一眼:“想什麽呢?我是怕殿下夜裏出事,到時責任還不是算在你家公子頭上。”

小德子當即擡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奴婢該死,竟敢妄自揣測公子的意思!”

“行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沈青琢表面不露聲色,心中卻暗道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他走到案前,吹熄了燭火,“別驚動其他人。”

夜裏雪勢小了不少,小德子打著燈籠,主仆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冷宮方向走。

好在霽月閣距離冷宮很近,不多時便到達了目的地。

所謂冷宮,其實就是廢棄的後妃宮殿,地處幽僻,常年人跡罕至,沉默破敗地佇立在雪夜裏。

“公子,冷宮積雪深,您小心些。”小德子輕聲說著,“吱呀”一聲推開沉重的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