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林姜前世聽過一句話, 說是六月的天兒是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這句話放到這大周京城來也適用。且大周的京城氣候變化尤甚,都不是六月的天才多變, 而是一年四季都變化莫測。

尤其是春秋天,有時候炎熱的如夏日,有時候又冷的刮人骨頭,溫差極大。

春日與秋日草木衰微還不同,這是個草長鶯飛,各色花卉盛開的季節——自打京城進了三月份,太醫院接到的過敏病例就激增了起來。

今兒是這個娘娘臉上長了紅疹子, 明兒是那個公主眼睛又癢又紅像只小白兔,再不然就是哪位太妃咳嗽的上不來氣了。

連太後娘娘都有些發作了氣喘。

自太上皇去世後, 皇上實放寬了對林姜的限制, 並不像從前一樣,非得他聖旨先下,林姜才能去給某位妃嬪診治。現在, 林姜可以通過太醫院人員的匯報, 確定是太醫們不方便看診的女子病症, 她就直接去了。

回頭再想皇上報告即可。

也可見皇上對她的信任日深,從主動約束她,到放開手讓她進行自我約束。

這日,林姜正在大堂側邊翻看太後往年春日的脈案, 忽有禮部的小吏滿頭大汗的跑進來請太醫。

那小吏急的說話還咬了舌頭,只好邊‘嘶嘶’抽氣邊向太醫院大堂內的太醫說明情況:原來是禮部左侍郎艾大人忽然舌頭腫了,很快就似乎喘不上氣兒來了, 憋得整個臉都紫了, 想趕緊請太醫院們過去瞧瞧。

林姜一聽, 這怕不是吃了什麽東西,或是吸了什麽花粉,導致的呼吸道過敏性腫脹吧。

那這可是個要緊症候。

今兒在大堂輪值的是馬院副,他是較為擅長內科和婦兒弱症的,並不擅長這些急症。此時一聽這話心裏就一‘咯噔’,頭上立刻見了汗珠。

林姜就從裏間走出,對那急的滿頭是汗的小吏和馬院副道:“我這就去一趟禮部。”

馬院副連連拱手:那可是禮部左侍郎,禮部的二把手,聽這急症非自己所長,若是因自己醫術生疏把人家治死了,只怕以後遭禍。原就想去請林姜的,見她自己肯出來,自然是滿心感激。

在林姜走後,馬院副邊擦汗邊對旁邊用熟了算自己人的副使感慨道:“從前咱們還擔憂過,恐姑娘家任院正行為靦腆,遇事以‘女子不便’而推辭。如今這大半年看過來,林院正真是女中巾幗,遇到大事從來不說縮頭叫下頭人去頂賬的。”

旁邊兩位副使也跟著點頭:言語可以作偽說的偉光正,一時迷惑人心,但時間過去,唯有人的真實舉動,才會落在諸人眼裏心裏。

作為太醫院正,林院正確實是將太醫院的要事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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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六部跟太醫院都在皇城中,離得不遠,林姜趕過去,也只用了一刻鐘左右。

也好在艾大人雖然過敏,但不是那種超重型過敏,否則舌頭和氣管再腫脹些,幾分鐘內就會徹底憋死,別說等不到林姜過來,根本都等不到那小吏跑到太醫院。

林如海正帶著禮部右侍郎守在一旁,神情焦急嚴肅,門外還有伸脖子焦急等著的一眾禮部官員們。因禮部的鄰居就是工部,此時還有被吸引來的工部侍郎,在門外焦急拉人問道:“怎麽了,怎麽了?你們這出了人命了?”

林姜一到,眾人霎時都松了一口氣。

林如海也顧不上跟侄女多說,連忙帶著眾人閃開一塊地。

林姜取出銀針,從系統即刻買了一支腎上腺素,借著銀針這一紮,注入到艾大人體內。

果然一支腎上腺素下去,艾大人舌頭肉眼可見的縮小了,喘氣也順當了,臉也不紫了,只是還是大口喘氣,彌補方才窒息的恐懼。

林姜倒怕他過呼吸了,又給他針了一下,讓他鎮定下來慢慢呼吸。

艾侍郎坐在原地驚魂未定的呼哧了一會兒,把自己的心魂也從鬼門關帶回來,這才反過神來,然後對著林姜一揖到底:“多謝林院正救命!”

能做到禮部二把手的侍郎一職,艾大人年歲不輕,也已經是兩鬢斑白,五十余歲的人了。

林姜連忙伸手扶起:“艾大人無需這般客氣,這是我太醫院職責所在。”

旁邊眾人都是終於松氣安心,紛紛交口稱贊不愧是太醫院院正。

其實去歲太上皇駕崩後,皇上忽然力排眾議讓林姜做院正,朝野上下絕大多數官員還是有點小意見的:太醫院多重要啊!跟他們的人身安全也息息相關好不好,讓一個嬌滴滴小姑娘做了院正,關鍵時候她能不能撐起大事來啊。

如今這些不滿議論懷疑,漸漸都消失了——正如這回的禮部之事,自打林姜上任來的半年余,所有與太醫院有關的公事從來沒有掉過鏈子。

而每一個親眼見過她為人診治的官員,也不免為其診治的果斷自信與療效而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