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綏離戰敗的陰雲還未從整個南黎的上空消散,月童神英門之變,又令南黎一夜之間改天換地,齊王謝敏朝以綏離戰敗乃太後輔政,一意孤行之惡果為由,領兵逼宮,將年僅12歲的小皇上從皇位上趕了下來,自此,謝敏朝成為了南黎的新天子,改年號延光。

新皇登位的第一道詔書,便是立太子。

長子謝宜澄已逝,嫡次子謝繁青入主東宮也算是順理成章,何況謝繁青前不久才攻下緹陽城,更令天下人看清這位臥薪嘗膽,自北魏回到南黎的星危郡王的確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仙翁江的刺殺鬧得沸沸揚揚,謝繁青下落不明,朝中還有人擔憂這新立的太子還能不能回來,卻不曾想,不過幾日,這位太子殿下便回來了。

戚寸心一路都是懵的,她也不知道謝緲的父王為什麽忽然就成了南黎的新帝,他又為什麽突然之間就成了南黎的太子。

先前他一個郡王的身份她也才將將消化,現如今他卻又成了東宮。

入月童城時天色才剛蒙蒙亮,戚寸心被謝緲牽著手下了馬車,這才看清面前這一座高大的府門。

她看了眼府門兩側那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又仰頭,正望見那高懸的牌匾上書“裴府”二字。

乍聽謝緲喚她,戚寸心側過臉,便聽他道,“娘子,這裏是我舅舅的府邸,你暫時在這裏休息,我午時過來。”

適時有人從裏面開了大門,那老管家一見謝緲,便忙迎上來躬身行禮,“太子殿下。”

“太子妃。”

老管家瞧見謝緲牽著那姑娘的手,便頗有眼色地朝戚寸心行禮。

戚寸心明顯有些無所適從,卻仍對他點了點頭,隨後她擡頭望向謝緲,“你去吧。”

“徐允嘉,你留在這兒。”

謝緲摸了一下她的鬢發,隨即對身旁的青年道。

徐允嘉低首應聲。

這清晨霧靄彌漫,穿破雲層的天光顯得有些青灰暗淡,戚寸心才隨著老管家走上階梯,她又忽然停下,轉頭去看那翻身騎上馬已經走出一段路的少年。

他在馬車上換了身殷紅的錦衣,秋日的風吹著他的衣袂,還有他金冠後墜在烏濃長發之間的殷紅發帶,他竟也回頭在看她。

或見她轉頭,他朝她招了招手,這樣霧氣重的清晨,戚寸心並看不清他的面容,卻也知道他一定在朝她笑。

她有一瞬回到在東陵,他們拜堂成親那日,他要跟著那些人走,又在巷子裏回頭看她的時候。

此刻戚寸心揚起笑臉,也朝他招手。

一旁的老管家瞧見這對少年夫妻的舉動,不由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兒,他這會兒也算開了眼界,畢竟這當初的小郡王可從未顯露過這樣少年的稚氣與純真。

清晨路上行人甚少,紅衣少年打馬禦街,如風一般在急促的馬蹄聲中掠去,而他身後則跟著幾十名騎馬的玄衣侍衛。

禁宮大門處的守軍聽見馬蹄聲便打眼一看,他們還從未見過這般囂張,敢騎馬朝宮門來的人。

為首的人擰起眉頭,握緊手中長戟,正要怒喝,卻忽然看見那騎馬而來的紅衣少年金冠上鏨刻的猙紋,而他身後的侍衛全都利落地翻身下馬,其中有一人快步走上前亮出那枚猙紋金環。

“是太子!”

“太子回來了!”

後頭有禁軍守衛喊。

“參見太子殿下!”那人迅速反應過來,立即下跪,隨即轉頭朝緊閉的宮門內喊:“快開門!迎太子回宮!”

其他守軍也都連忙下跪。

沉重的宮門才上過新漆,遮掩了宮變時沾染的血跡斑痕,更煥然一新,此時它緩緩被人從裏面推開,吱呀聲慢慢悠悠。

謝緲沒有下馬,待宮門大開,便策馬穿過宮門。

韓章等人將身上的刀劍除去,忙跟了上去。

九璋殿內,

才登上皇位不久的延光帝謝敏朝還在龍床上安睡,太監總管劉松卻在長幔後小心翼翼地輕喚:“陛下,太子殿下回來了。”

他久等不到謝敏朝的聲音,不由擦了擦額角的汗,又開口,“陛下,宮門處的人傳話來,太子有違祖制,騎馬入宮。”

劉松仍不見謝敏朝有何反應,猶豫著要不要再喚一聲,卻聽裏頭的新帝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我……朕連小皇上都攆了,若說有違祖制,那是朕這個老子先違的祖制,兒子像老子,挺好。”

這話聽得劉松愣住了,卻隔著長幔,瞧見裏頭的延光帝已經掀了被子下床,他忙喚了小太監捧了龍紋外袍上前去。

謝敏朝卻擺了擺手,“不必了,就這麽見他吧。”

豈知話音才落,門外便傳來一個年輕太監焦急的聲音:“劉總管。”

劉松下意識地瞧了一眼面前的陛下,見他輕擡下頜,劉松才躬著身走到殿門處,低聲問,“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