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臨近年關,二皇子謝詹澤與左都禦史之女趙棲雁大婚。
在趙棲雁成為皇子妃之前,謝詹澤原娶過一個妻子。
也是月童高門望族之女,卻是個三房嫡出的。
那時齊王府嫡長子謝宜澄是世子,嫡次子謝繁青則是星危郡王,而謝詹澤只是齊王府庶子,並不能承襲任何爵位。
在當時,那門親事已經是吳氏能夠為自己的兒子爭取來的最好的親事。
只是那女子體弱命薄,前兩年便因病去世了。
而如今謝詹澤成了皇子,前些日子又受延光帝謝敏朝指派在新絡查出了蔣瑞的案子,他的地位早非往日可比。
與左都禦史趙喜潤的這門親事,亦是帝王親自指婚,如今,謝詹澤風頭正盛。
“妾服侍殿下寬衣。”
新婦趙棲雁一身紅裝,在被眼前這俊朗的青年抽去手中的織錦團扇時,她雙頰微紅,含羞帶怯。
謝詹澤的眉眼更像吳氏,只是這雙眼睛卻不似吳氏那般清冷無波,反而時常是帶笑的,教人只看他的眼睛便覺溫柔動人。
此刻他眼底猶帶幾分朦朧醉意,含笑按下新婦的手,浸潤醉意的嗓音仍然溫潤,“棲雁喚人來除去身上的釵環吧,我這一身酒氣,須得先去沐浴換身衣服。”
趙棲雁羞怯垂首,“是。”
謝詹澤站起來,轉過身時面上溫和的笑意便收斂許多,他掀了簾子走出去,門外的宮人適時朝他行禮。
浴房內靜悄悄的。
謝詹澤自主殿一路走過來,才上階梯便揮退身後提燈照亮的宦官,他兀自推門進去,暖黃的光影裏是彌漫的熱霧。
掀開一道珠簾,一道纖瘦的身影不知何時便已經等在那裏。
珠簾碰撞的聲音清脆,那身穿宮娥水綠裙的年輕女子回過頭,晦暗光影裏,她烏發如雲,一雙眼睛若盛秋水,顧盼生姿。
“冬霜。”
謝詹澤一見她,面上便又浮出一抹笑來。
名喚冬霜的宮娥躬身行禮,“奴婢這就替殿下寬衣。”
她的手指輕解他腰間鞶帶的金玉扣,而謝詹澤低眼打量她凝白的側臉,一刹攥住她的手腕。
冬霜擡首,眼眶濕潤。
“冬霜可是在怨我?”他的手指輕撫她的眼尾。
冬霜一瞬低下頭去,“世子去時,殿下如約將奴婢帶回,奴婢已經十分感念殿下恩德,不敢有怨。”
謝詹澤卻目光順著她的側臉下移,落在她腰間懸掛的那柄匕首上,他的聲音仍舊溫柔平靜,“冬霜,父皇指婚,我不得不遵從。”
“奴婢知道。”
冬霜垂著頭,輕聲道:“奴婢出身低賤,如今還能在殿下身邊,這已經足夠了,奴婢不敢多作他想。”
她說罷,便輕輕擡首,掙脫開他的手,替他一顆顆解開圓領喜袍的衣扣。
但謝詹澤凝視著她那雙猶帶水霧的眼,片刻後,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下頜,親吻她的嘴唇。
暖黃暗淡的燭光映在窗紗上,兩道身影依偎在一起,於這靜謐深沉的夜,墜入熱霧氤氳的浴池裏。
值此凜冽寒夜,渾圓的月高掛在夜幕之中,灑下的銀輝縷縷,落在湖畔的雪地裏,一盞又一盞的宮燈猶如星子排列。
“年關一過,蔣瑞和蘇家長房的那些人就都要處斬了。”丹玉跟在太子身側,有些岔岔不平,“鴆殺太子妃的大罪到底也只扣到了他們這些人的身上,二皇子倒是片葉不沾身,如今還娶了左都禦史的女兒。”
少年身著殷紅的圓領錦袍,外頭又穿了一件玄黑暗紋的對襟氅衣,龍紋金扣在衣襟處墜著小小的精美玉飾,他金冠玉帶,在這茫茫白雪中步履輕快,一張漂亮的面龐也未顯露分毫不快之色。
“讓你找的人呢?”他手中團了個雪團,分毫不在意浸潤骨肉的冷。
“臣找是找到了,不過……”
丹玉頓了一下,才道:“我去時,那人已經被一個身手極好的青年給給救下了。”
“誰?”
少年聞聲,回頭瞥他。
“臣差點都要跟他打起來了,可他說,他是太子妃的哥哥。”丹玉的神情變得有點怪,“好像叫什麽莫宴雪。”
莫宴雪?
謝緲對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麽印象,但因此人姓“莫”,他便也明白過來。
石鸞山莊莊主與周靖豐的關系,他當然也是知道的。
戚寸心此前也跟他提起過,她多了三百九十五個哥哥姐姐。
“他做了什麽?”
謝緲平靜地問。
“他已經將那人的嘴撬開了,那人證實,要他將春枯散交給蘇雲照的,是孟復的人。”
“孟復?”
謝緲分毫不覺意外,“李適成的狗啊。”
“但目前就算那人能指證孟復,怕也不足以定孟復的罪,畢竟孟復從未露面過,他大可以推卸到底下人身上。”徐允嘉在一旁開口道,“而孟復身後的李適成,就更難以查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