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2頁)

樂無晏哂了哂,他骨頭灰確實化成渣了,可他又活過來了。

他與那人立過血誓,神識中烙下過契印,便是天下人皆不認他們曾是道侶,那也不是假的。

那位仙尊之後無論再娶了誰,他都只是個二手貨。

“哎呀,”媒婆一撫掌,激動道,“洛水畔到了。”

樂無晏朝前看去,水霧飄飄渺渺,綿延數百裏,遠山掩映其後,山巒疊嶂,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一方雲山霧罩,仿若仙境。

水邊停著一艘通體白玉的大船,細看之下竟是隔空漂浮在水面上,樂無晏一眼認出這是件至少中品往上的靈器,思緒百轉間,媒婆已吩咐那些轎工將他擡上船。

靈船起錨,嗩呐聲再起。

樂無晏揉了揉被刺痛的耳朵,再次掀起轎簾,示意那媒婆:“讓他們別吹了,吵死了。”

刺耳聲響終於停下,樂無晏一擡下巴:“上了這靈船我也跑不掉,讓我出去看看。”

媒婆面不改色笑道:“小道友哪的話,我哪敢拘著你呢。”

樂無晏沒再理她,起身出了轎子。

轎外是一片廣闊白茫,腳下靈船行得十分平穩,潤濕的風拂過面頰,飽含靈氣,還藏著隱隱花香。

那媒婆已盤腿坐到地上,正抓緊時間利用這靈氣打坐修煉,只在樂無晏走近船沿邊時覷了他一回,再又閉了眼。

樂無晏確實跑不掉,他還未築基,連踏空行走都做不到,這洛水看似平靜無波,其深不止千尺,水下暗潮湧動,樂無晏除非不想要這條小命了,否則決計不可能選擇跳船逃走。

身體靠向船欄,樂無晏的思緒有一瞬間放空。

死去又活來這樣的經歷算不上離奇,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要被人擡去送給前夫做續弦,卻過於離譜。

更別提那位前夫還與他有殺身之仇,實在晦氣得很。

一絲微風撫過,吹散渺渺白霧,樂無晏低頭望去,水面清晰映出他的臉。

眉如墨畫、面似冠玉,那雙與他前生一模一樣的眼眸中映著驚愕。

樂無晏一愣,心念電轉,回神時腦中已閃過無數個念頭。

他確定這具身體不是他自己的,非但根骨年歲和修為不對,當時他被那人一劍穿胸,不想死後肉身落入敵手,選擇了釋放丹田之火自焚,大乘期修士的丹田火可毀天滅地,他的肉身其實連渣都不可能剩下。

更者,他是魔修,所習功法與正道玄門截然不同,這具身體的修為雖只在煉氣期,但體內靈力純凈,並無一絲一毫魔氣浸染之相。

可這張臉,又確實與他前生樣貌分毫不差。

“小道友,你做什麽呢?”

媒婆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樂無晏轉身,警惕看向對方,媒婆笑著提醒他:“前頭就快到岸了,小道友還是回去轎子裏吧。”

樂無晏問:“我叫什麽?”

媒婆嘖嘖:“小道友果真不記得了嗎?竟連自己名諱都忘了。”

她嘻嘻笑道:“小道友名叫青雀啊。”

樂無晏皺眉。

他後悔了,先前就該與這媒婆拼死鬥一把,找機會跑路的。

靈船靠岸,樂無晏被媒婆強行請回花轎中。

下了船,再回頭看時,那白玉靈船已消失在茫茫水域中。

樂無晏心頭突突跳,這裏便是太乙仙宗地界,他已無遁逃的可能。

當是時,遙遠天際傳來一聲嘹亮鶴唳,日光破開白霧,自蒼山雲海之巔傾瀉而下,將周遭生靈度染上金色光芒。

便有仙鶴駕鸞車而至,鸞鈴叮當,響徹山海。

媒婆激動漲紅了臉:“接親的隊伍來了!”

雲海之上,近百修士乘雲踏霧而來,皆是一襲白衣廣袖,袍裾獵獵,立於雲巔,有如仙人之姿。為首的那人周身威壓更格外駭人,只見他眉目清冷、神情疏淡,狹長的眼梢微垂,淩厲視線掃向下方。

媒婆低呼出聲:“明止仙尊,竟然親自來了!”

樂無晏被她拉下花轎,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第一反應是掩飾自己的容貌,這種小術法以他現下的修為也能做到。

才擡起手,卻又停住。

別說是那位渡劫期的仙尊大人,這裏隨便一個修為比他高的修士,都能一眼識破他這雕蟲小技,做與不做沒有任何區別。

算了。

鸞車緩緩降下,浮於前方山道上,跟著落下來的,還有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明止仙尊。

那人停在了距離樂無晏幾步之遙處,如冰霜一般的寒目中覆著暗色,沉沉望向他。

樂無晏本能低了頭,心臟在那一瞬間緊縮起,仿佛有瀕死的痛感再一次自心口蔓延開。

憤怒、悲哀、不甘,種種情緒糾纏而生。

他聽到那人熟悉且陌生的聲音。

“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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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le)無晏

修真等級: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渡劫-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