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翌日清早,他二人辭別徐家人,離開定城前往海邊碼頭。交了渡資,便與其他準備出海之人一起在碼頭邊等候。

海中有海妖,藏於深海之中,各大陸駐守海邊的大宗門多與這些海妖達成共處協議,尋常人無論是出海打漁、做買賣,通行往返於各大陸之間,須得向這些宗門繳納海資渡資,已是千百萬年來的定例。

如徐有冥這樣的高階修士,一樣得遵守規矩。

排隊等候登船時,他二人都戴上了帷帽,徐有冥一如既往地壓了周身威勢,以免處處被人圍觀。

樂無晏小聲問他:“從這裏去逍遙山要多久?”

徐有冥道:“沒有直接過去的渡船,先至東大陸與南地之間最大的島嶼上,須得兩日時間,之後再自行前去。”

樂無晏嘴角微撇,從前他父母和逍遙山附近的海妖關系也不錯,在這一片海域中向來來去自如,哪有這般麻煩。

他又問:“其實你就這麽飛過去,那些海妖也不能奈你何吧?”

“嗯,”徐有冥道,“但不必找麻煩。”

行吧,樂無晏也老實下來。

乘船就乘船吧。

登船之後他二人要了一間上房,在靈船的第三層,視野開闊處。

今日天朗氣清,海面上只有微風,可見藍天碧海、波光粼粼,景致十分不錯。

樂無晏心情頓時好起來,趴在窗邊看風景,眯著眼睛自覺愜意。

徐有冥在他身後安靜打坐。

偶然間擡眼,視線之內,皆是樂無晏放松快活的背影。

柔色沉入他眼中,藏入眼底。

船行了兩日兩夜,到達徐有冥說的這南海上最大的島嶼,銀月島。

這一海島周圍被銀色沙灘覆蓋,島呈彎月狀,故得此名。

此處海島物產豐富、熙攘繁華,且是無主之島,眾多修士乃至普通人來此做買賣,往返於東、南大陸之人大多會路過此處歇腳。

他二人才上岸,便有人來迎接,是一身黑衣黑袍的極上仙盟修士。

“盟主在前邊的銀月樓,請明止仙尊和夫人前去一敘。”

對方態度尚算恭敬,樂無晏卻頗不以為然,謝時故那廝,鬼知道安的什麽心思。

本想拒絕,話到嘴邊轉了一圈又改了口:“那就去吧。”

徐有冥目光看過來,樂無晏道:“怕他不成,我就看看他到底想幹嘛。”

銀月樓不遠,是這銀月島上最大的一間酒樓,落座在繁華鬧市街頭,臨水而建。

他二人剛到,二樓臨窗的廂房便傳來謝時故帶笑的聲音:“明止仙尊和夫人來得好慢。”

擡眼看去,謝時故憑欄倚坐窗邊,手裏拎著酒杯,一副風流紈絝相,正與他們打招呼。

樂無晏暗罵了句“賣弄風騷”,翻出個大白眼,跟著徐有冥上樓。

極上仙盟的扈從眾多,俱都守在廂房之外,房中只有兩人,除了謝時故,還有一位默不作聲坐於桌邊、安靜吃東西的青年,正是謝時故的那位凡人道侶。

樂無晏和徐有冥進門,謝時故伸手,笑著示意他們坐。

“仙尊和夫人果真貴人事忙,叫人好等。”謝時故嘴上抱怨著,拎起酒壺為他二人斟酒。

樂無晏的目光落向他身邊人,謝時故笑了笑,順嘴與他們介紹:“這是我道侶,他名時……”

“齊思凡。”青年冷淡開口,神情淡漠的臉上沒有一絲多的表情變化,甚至未看他們任何人,只堅持重復,“我名齊思凡。”

謝時故仍在笑著,笑意卻仿佛未進眼底,到底沒有打斷他。

樂無晏多看了那人一眼,隱約覺得“齊思凡”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來曾在哪裏聽過,便沒往心裏去。

謝時故舉杯,他二人卻未動,謝時故一彎唇角:“仙尊和夫人這般不願給在下面子啊?竟連杯酒也不肯跟我喝?”

樂無晏嗤道:“誰知道你這酒裏有沒有下什麽不好的東西。”

謝時故:“夫人這話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嗎?”

樂無晏輕蔑道:“是不是你自己心裏清楚,何必多此一問。”

被嘲諷了謝時故也不以為意,樂無晏二人不肯碰他的酒菜,他便自斟自飲,一樣快活。

順便沒話找話:“怎的只有你們二人,仙尊和夫人今次怎不將小牡丹也帶出來?”

樂無晏冷言提醒他:“小牡丹來不來幹你什麽事?你道侶就在身邊,少惦記別的人。”

謝時故身側道侶並無半分反應,似全然不關心他們說了什麽。

謝時故微眯起眼,自己也反省了一下為何無端地會想起那朵牡丹花,眼中神色沉了一分。

他一撇嘴,主動岔開了話題:“二位這一路過來,可有碰到什麽稀奇事?”

徐有冥不出聲,樂無晏則反問他:“盟主呢?”

謝時故道:“也不算多稀奇吧,就是邪魔修頻頻出沒,比去歲我們入北淵秘境前還要更多些,引得多地動蕩不安、人心惶惶,卻不知這些邪魔修到底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