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雨夜

在懷歆的小說裏,她最鐘意的就是戀人從背後相擁,這種姿勢很有安全感,因此也成為經常出鏡的橋段。

郁承靠過來的時候,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聯想到這件事,心跳懸停一瞬,稍微下墜。

然後沒等來得及反應,身下的駿馬就開始拔足奔跑起來。

“啊——”

懷歆沒忍住驚呼一聲。

馬背顛簸,她整個人幾乎騰空而起,然後又被男人有力的手臂箍著帶回原位,如此反復。視野搖晃之中,懷歆始終沒想明白他剛才是怎麽讓這馬跑起來的。

——太刺激了。

凜冽激蕩的涼風撲面而來,每一個起伏的瞬間都伴隨著強烈的失重感,生理上這是很直接的感覺,以至於懷歆的手指死死地抓著鞍環,在急速飛馳之中下意識屏緊呼吸。但是心理上,卻覺得仿佛有什麽東西突然掙破了桎梏,一下子輕盈而放肆起來。

“別害怕。”郁承的唇將近她耳畔,溫和沉穩的音色落下,在呼嘯的風聲中莫名有幾分繾綣。

懷歆被他半摟在懷裏,近乎嚴絲合縫,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

一半是嚇的,一半是……過於激動。

回頭這個情節要記下來,寫進新書裏!

他擁著她,溫度也透過棉質的面料傳遞而來,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撒在頸間,傳來一陣欲罷不能的酥意。

遠處的雪山瑩白,他們自由自在地在無邊無際的平原上馳騁,恣意隨性,懷歆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仿佛靈魂也被放逐,浪跡天涯。

無拘又無束。

所有的煩惱、不虞全都拋掉。

她好快樂。

此刻。

懷歆不想再去分神思考任何,她只想永遠保留住這個純粹快樂的時刻。

不知什麽時候,白馬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懷歆的臉凍得快沒知覺了,但頰邊粉撲撲的,唇紅齒白,神情依舊快活激動,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

每一步都落在實處,終於不用搖晃顛簸,隨著感知逐漸歸位,懷歆也開始意識到這個姿勢的微妙。

“承哥,你是怎麽讓它跑起來的呀?”她咬著唇,嗔道,“它剛才怎麽都不聽我的。”

“你要用腳蹬夾它的肚子。”

郁承做了個示範,白馬又開始小幅度地加快步伐。

“哦。”

懷歆側過臉,回了頭,掀起笑說:“原來是這樣。”

郁承垂斂下眼,恰與她對上視線。

很近的距離,他眼眸漆黑,逆著天光,深雋而看不分明。懷歆嘴唇微啟,翕動一瞬,直視他道:“承哥。”

“嗯?”

“謝謝你,我很開心。”

她嗓音綿軟,糯中又帶著一絲清脆,很好聽。

郁承眸光略動,微眯了眯眼,還未開口,就聽不遠處傳來老板的吆喝:“郁先生,你們騎得怎麽樣?”

算算時間,差不多是該回去了。

郁承調轉馬首回到起點處,換回了他剛才那匹黑色的駿馬。

懷歆比來程適應許多,在剛才的策馬中也逐漸地掌握了要領和訣竅,很快便能夠自己控制了。

老板見她進步飛快,誇道:“小姑娘學習能力很強。”

郁承淡淡眄過來一眼。

似笑非笑,漫不經心的神情。

懷歆沒太細究他眼底什麽意味,只是拽著韁繩笑一笑,迎上他的目光:“是老師教得好。”

熱熱烈烈玩了一遭,懷歆心情如同籠中鳥放飛,骨頭卻也像散架了一般,回到山腳,脫去裝備,將手和臉清洗幹凈便上了車,癱在座椅上。

這次才是真的啟程往回趕了,今天要到達新都橋,三百多公裏的距離,怎麽說也得一直開到晚上。

下午太陽正好,遠處撥雲見日,燦爛的陽光撒於連綿不絕的峰巒山脈,浮動翩扡的雲層輕緩地在柔風中移動,一時之間光影繾綣。

這種時候總是讓人昏昏欲睡,懷歆本來側著臉看窗外的風景,結果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車子還在高速公路上平穩行駛。

懷歆揉了揉眼,嗓子微啞地發問:“幾點了?”

問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隨意,忙轉頭去看駕駛座上的男人。

“八點半。”郁承並未放在心上,瞥她一眼,溫聲道,“車後座地上有礦泉水,你自己拿。”

“哦。”懷歆乖乖應聲,依言照做,擰開瓶蓋的時候禁不住感嘆,“這麽晚了。”

郁承沒接話,她又看向他的側臉,少頃,驀地彎了下眼,將自己手中新開的水瓶遞過去,離他唇邊不遠不近隔一段距離。

“開了這麽久,你也累了吧?”懷歆自然道,“喝點水吧。”

郁承稍頓一瞬,垂下睫,視線掃過一圈。

他沒動作,淡聲說:“上來點。”

“嗯?”她一怔。

“我說——拿上來一點。”他不緊不慢地重復,咬字低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