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3/4頁)

他從案上拿起一本折子,淡淡開了口:“既然嬤嬤去了,便讓她好生教導一番。”

杜嬤嬤去自然不會是專門給嬪主子接見後妃時做提點的,楊培在引人去的路上便交代過了的。聽天子說,還特意回了句:“陛下放心,杜嬤嬤雖性子溫和了些,但不是那等沒有分寸之人,規矩禮儀自是極好的。”

聞衍“嗯”了聲,不再多言。

每年二三月都是官員調任之時,除了從去歲就已經板上釘釘下來的各部大臣,余下的便要細細琢磨,何人該外放歷練,何人又該從外地調回京中,授予何等官職,最後才是仗著祖蔭的世家子弟們的官職浮動。

這幾項議下來,需要二三月才能議定,由吏部擬定章程,天子拍板決定下來,一道一道的落實安排下去。

世家子弟這兩年能晉升者少之又少,朝中開始議官員遷動,掛在朝中閑職的世家子們便開始走門路想往上升一升了。

鐘雲輝在書院進學,他如今已考中秀才,身上也是有功名的了,但鐘雲輝卻萬不敢輕慢大意了去,他心中已有衡量,打算下一回一舉考中舉人,如此在侯府中也算有了底氣。

他步出書院,身後書童提著書匣跟上,下了台階,正要上江陵侯府的馬車,叫身後的同窗給叫住了,鐘雲輝回頭,擡了擡手:“原是白兄,不知白兄可有事?”

叫住他的公子模樣清秀,同樣是庶子,出自與江陵侯府有交情的長平侯府,白輝擡了擡手,同樣溫和有禮:“鐘兄,方才書上先生有兩處地方講得有些異議,鐘兄有大才,不知可有時間,一道去論一輪。”

考中秀才後,只聽先生講課已經少有寸進,更多需要悟性,便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的伊始,鐘雲輝思慮片刻,想著如今侯府的風氣,奢靡鋪張,從主子到奴才們,個個猶如那雀鳥一般,恨不得張牙舞爪的,便叫他歇了些要回去面對此般情形的念頭。鐘雲輝含笑應下:“白兄請。”

二人約著上了一座酒樓,鐘雲輝還叫了個小廝回去同生母余姨娘報了個信兒。如今府上有喜,府上喜氣洋洋,一派出盡了風頭的模樣,大夫人顧著長子鐘雲坤都來不及,自是沒空理會他們這等庶子女們。鐘雲坤仗著鐘家同關家結了親,如今已經去國子監讀書去了。

白輝等他安排好,這才叫身後的書童打開書匣,取了書來展開與他討論起來,鐘雲輝放下雜念,兩人就著書議了小半個時辰才漸休,在不斷辯駁中各自都有些許不同的理解。

白輝誇道:“鐘兄現在對字句的理解卻是與從前不同,顯得鋒利不少,不過這些不同倒是與從前我們說過的不同,也有幾分意思。”

鐘雲輝召了店家來上了茶水,並未因著同窗恭維而自大狂傲:“方才這兩句可引用的典故不過是啟蒙時便有的,算不得什麽,不過是突然多了些理解罷了。”

事實上,方才他們議這兩句並非是出自鐘雲輝的理解,而是如今宮中的鐘嬪來信時所寫。上一封信,除了送了佛經來以待鐘雲輝過院試,中秀才,在信上還詳細說過她目前的進學進度,以及不少理解。他方才的理解便是出自這。

宮中娘娘的名諱不可提及,鐘雲輝自然不會說出她來。

白輝點點頭,並未繼續探聽,他舉了杯,仰頭正要喝,又頓時放下,手在杯沿上摩梭了兩下,朝鐘雲輝努了努嘴,神態放松了下來,讓他看對面酒樓。

樓上幾位衣著華貴的公子正倚著床邊位置舉杯共飲,年紀看著不小了,身邊還各自坐著貌美的女子替他們斟酒調笑。

這等場面自是稀疏平常,白輝只是來了兩分興致,朝其中一個男子身上點了點:“那位可是穆侍郎家的長孫?聽聞與你們江陵侯府也快成了親家了。”

鐘家欠了穆家不少,何況鐘正江上回被按下折子的心又活泛了起來,他自覺這回仗著宮中的鐘嬪在,再遞上去升遷的折子,便是看在鐘嬪的面上,陛下也該睜只眼閉只眼同意的。折子由穆侍郎遞上去,穆侍郎倒是願意賣這個面子,左右陛下不應也不過是按下折子不發罷了,但穆家提了要求,要跟鐘家結親。

穆文高早前那莊長輩們達成共識的那門親事再無人敢提,甚至恨不得從未提及過的,穆家原本就動了心思要同鐘家結親,如今眼見鐘家因著宮中鐘嬪起復,富貴煊赫,更是迫切要把這樁婚事給定下。自來結親是結兩姓之好,只有結親成了姻親,兩家的關系才更密切,能延續下去。

穆家選中的是鐘家大房行七的庶女鐘雪。鐘雪與入宮的鐘嬪一母同胞,只有選了她,才能與宮中的鐘嬪搭上關系。

鐘雲輝與後宅姐妹們鮮少接觸,但每日回府姨娘總是會在他耳邊說上一些,連帶鐘雲輝對這位行七的庶女也有幾分理解。便是宮中的鐘嬪不曾得勢,這位七妹妹在府中也十分不安分,連嫡女都敢招惹,並不是好相與的人,穆家挑中她,怕是要不知費上多少力。尤其如今七妹妹身份不同,便是侯爺和大夫人穆氏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給她定下,非要使出懷柔手段才能見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