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3/4頁)

鐘雲輝心中也有些慌亂,卻很快穩定下來,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見禮:“雲輝見過陛下。”

聞衍看著人:“鐘嬪在朕耳邊提過你好幾回,說你學問好,定能考中進士,入朝為官,替朕分憂。”

鐘雲輝臉色一白,他便是再不懂,也知天子這話過重了,鐘雲輝掀了下擺,直直跪在地上:“陛下明鑒,草民萬不敢當,朝中還有諸位大臣為陛下分憂,草民何德何能。”

聞衍虛虛擡了手:“起來吧,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田舍郎尚且心懷大志,你們讀書明理入朝堂,本就該為天子分憂,鐘嬪既對你抱有期許,你可莫要叫她失望了的。”

鐘雲輝教導鐘萃啟蒙時,鐘萃讀書為明理,不當那目不識丁的文盲,不叫人嘲笑,也曾問過三哥鐘雲輝,鐘雲輝卻是並未隱瞞,他讀書為建功立業,為掙家業,為入朝堂為天子分憂,做個好官。

當日他不過是隨口一說,若是換做旁人聽見,只怕要嘲笑他的癡心妄想,旁人要入朝堂都難,他倒是口出大話,要實現他說的,怕只有出仕為相的。鐘雲輝也從未指望五妹鐘萃還記得這話,如今驟然聽見當日的話從天子口中說出來,忍不住叫鐘雲輝心頭一動,他磕了個頭:“是,草民定不叫娘娘失望。”

他起了身,站到一旁,微微垂著眼,一概不理四周似有若無打量來的目光。

天子又見了幾家便擺了手,看向順王:“時辰不早了,還是由王叔來安排吧。”

天子見臣下,順王等宗室便在一旁看著,尤其是離得最近的順王,天子話落,他便從中聽出了些許不耐,旁人許是不知,順王自幼見天子長成,對天子卻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天子看似耐心,實則對這等客套之事極為不耐,見這些年輕公子不過是一個幌子,順王心知肚明,天子從始至終要見的,只有那江陵侯府的三公子。順王冷眼旁觀,天子對這位三公子倒是滿意的。

皇長子事關重大,順王遠在他鄉也是細細了解過一番的,其中裏邊牽扯到的一位便是天子方才兩次提及到的鐘嬪。

以庶女之身入宮,不過兩載便誕下皇長子,從區區才人一躍升至嬪位。按順王對天子的了解,陛下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從不做那無用功,一舉一動皆有謀算,只一個小小還未進朝堂的公子,哪裏值當天子出言試探,親自見面考校的。

何況,順王只一眼便看得出,這位三公子並非侯府嫡子,而乃是庶子。入宮的鐘嬪為庶女,這位三公子也是庶子,陛下向來重規矩,重嫡庶,莫非當真如順王聽到過的那般,天子叫人給迷了眼不成?

順王心中百般思慮,卻不過是須臾之事,他輕輕頷首,朝世子吩咐:“陛下說的是,時辰不早了,你安排諸位大臣入席吧。”

順王府事宜多年來都由世子打理,世子再是從容不過,請了諸位大臣入席,叫王府的公子們招待著,順王同世子陪著天子另置一桌入席。

世子吩咐不久,便開了席,王府的婢子們捧著碗碟,踩著蓮步魚貫而入,絲竹器樂之聲遠遠傳了來。

聞衍席上少有動筷,倒是同順王與世子喝了兩杯水酒便不動了,天子端坐高座,無人敢勸,順王嗜酒,一人便大碗的喝了起來,到席散,順王已喝得醉醺醺,儀態全無,反倒世子沾得少,倒是風度翩翩。

世子苦笑:“陛下見諒,父王嗜酒,偏生如今上了年紀,太醫叮囑過要他少喝,母妃管得嚴了幾分,父王多日未曾沾酒,今日喜慶,難免便沒顧忌起來。”

聞衍也是聽過順王嗜酒的名聲,淡淡說道:“無妨,王叔年紀大了,也著實該少飲些才是。”

“是這個理。”世子正要吩咐人煎了醒酒湯來,外邊,順王妃帶著嬤嬤已經走了進來,嬤嬤手中端的正是醒酒湯。

順王妃頭發花白了些,十分面善,微微朝天子福了個禮,目光全放在順王身上,見了順王醉酒醜態,以規矩禮儀嚴謹的順王妃卻沒露出半點嫌棄,快步走了過去,想扶著順王起身,口中絮叨:“今日一早我便同他說過不許飲酒,他當時答應得好好的,我卻知道他心口不一,定是哄騙於我,果真叫我逮著了不是。”

許是順王妃的聲音叫順王恢復了兩分神志,他目光窘迫,看著順王妃的目光殷切哀求,還帶著兩分小心:“這回是本王沒忍住,下回定是不飲了。”

“你還有下回!”順王妃瞪他,眼中似怒含嗔,那眼中的關切卻做不得假,順王仰頭朝順王妃笑,他側著身,聞衍不知他悄悄說了甚,只見順王妃“噗呲”一下笑出聲,眼中看著人,盛滿了笑意,那雙些許渾濁的眼這時格外清明,只倒影著順王一個人的身影,全神貫注,只容得下一人。